溫雲喬看著那淹沒了她女兒的河麵，突然浮起一股想要一躍而下的衝動。
    但沒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被用力抱住。
    “喬喬，你去哪裏？別衝動。”傅晏清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的心尖狠狠一顫，眼眶裏的淚水瘋狂的往外湧，掙紮著想要推開他的手。
    “你不要我了嗎？”傅晏清緊緊地從身後抱著她，哽咽的話讓她渾身僵住。
    她不要他了嗎？
    她怎麽會不要他，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她才剛告訴他女兒是他親生的，女兒就沒了。
    小果凍甚至都沒叫過他一句爸爸……
    之前她始終不願意相信小果凍已經離開了她，可看著這冰冷的河麵，她不得不相信。
    除非出現奇跡，否則小果凍生還的幾率為0。
    她不敢在這個時候看傅晏清的眼睛，不敢和他說起小果凍的名字。
    “對不起，是我沒用，沒有救下小果凍。”傅晏清將溫雲喬的身體掰過來，讓她麵對著自己，雙眸通紅的道：“你別衝動，有什麽氣，有什麽火，你朝我撒，唯獨不要想不開。”
    溫雲喬滿臉悲痛，拒絕看他的眼睛。
    “喬喬，你打我吧，狠狠的打我。”傅晏清最不想看見她這副不願麵對自己的模樣，拉著她的手抽在自己臉上：“你打我，是我沒有救下小果凍，是我對不起你，你狠狠的打我，我絕對毫無怨言。”
    溫雲喬掙紮著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不願意打傅晏清。
    傅晏清將她緊緊地抱進懷裏，親吻著她的發絲：“對不起，是我不好，你別把錯攬在你自己身上，錯的是我，因為我才會造成這一切……”深深的自責席卷了傅晏清，讓他心痛得快要喘不過氣。
    溫雲喬趴在他懷裏，忍不住崩潰的大哭出聲。
    傅晏清聽著她的哭聲，心如刀割。
    圍觀的群眾看著他們，也忍不住紅了眼
    眶。
    許禾遠遠的站在一邊抹眼淚，暗自祈禱趕緊找到小果凍。
    不管是死是活，都要先把人找到。
    溫雲喬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哭得沒力氣了，才被傅晏清抱起來往停車的方向走。
    “帶她回醫院。”傅晏清對許禾道。
    不等許禾回答，溫雲喬已經反應過來，緊緊地扣著傅晏清的手臂不放：“我不去醫院，我要在這裏找小果凍。”
    “我們會找，你先……”
    “我不去，我要呆在這裏。”溫雲喬掙紮著從傅晏清身上下來，滿臉堅定：“小果凍看不見我會傷心的，我要在這裏等她。”
    傅晏清聽著她的話，心中微微顫了顫。
    一股新的擔憂湧上心頭。
    許禾拉住溫雲喬的手，看向傅晏清：“讓喬喬留下吧，我會看著她的。”
    溫雲喬也看向傅晏清：“你放心，我不會跳下去的，我保證。”
    傅晏清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他本想陪著溫雲喬，但溫雲喬一直催促他去找小果凍。
    他隻能把溫雲喬交給許禾，又叫了兩個人一起看著，免得許禾看不住。
    傅晏清去了忙活後，溫雲喬就在岸邊遊走，邊走邊喊小果凍的名字。
    哪怕小果凍已經聽不見了，她也不停的呼喚。
    “小果凍，媽媽來找你了，你聽見了嗎？”
    “是媽媽不好，媽媽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媽媽錯了，媽媽不該那麽晚了還不回去，不該把你扔在醫院……不該……”
    千不該萬不該，都是自己這個當媽的不合格，才會導致這個結果。
    如果自己當時不反悔，買菜回去給小果凍做好吃，小果凍就不會被人帶走了。
    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沒保護好小果凍。
    溫雲喬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不停的道歉，不停的說著自己的過錯。
    “求你回來，回到媽媽的身邊，媽媽給你做
    好吃的，以後再也不把你一個人留在醫院了，媽媽保證，以後去哪裏都帶著你，你再給媽媽一個機會好不好？”
    “媽媽真的知道錯了，跟媽媽回家吧……”
    “小果凍，媽媽來接你了……”
    一聲聲的呼喚，從河岸向四周擴散，讓圍觀的人群都忍不住默默流淚。
    溫雲喬不知道呼喊了多久，直到嗓子裏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才被迫停下呼喚。
    她飯也不想吃，水也不想喝，就那麽一直在岸邊遊走。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天都快黑了，然而還沒有任何消息。
    溫雲喬已經哭到麻木，眼睛裏沒了淚水，隻剩下無盡的絕望。
    兩天時間了，她的女兒到底在哪裏？
    當她絕望至極的時候，傅晏清突然回到了她身邊，緊緊地將她抱進懷裏。
    她僵住身體，心中浮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她忍著心中的慌亂，白著一張臉顫聲問他：“有小果凍的消息了？”
    “嗯。”
    “人呢？”
    “在f市。”
    f市就在這條河流的下遊，河水一路往那邊走。
    “怎，怎麽樣了？”溫雲喬強忍難受，緊緊地拽著傅晏清的手臂，艱難的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麵目全非。”
    溫雲喬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傅晏清急忙抱緊她，不讓她摔倒。
    “是死是活？”
    傅晏清不忍開口。
    “告訴我，是死是活？”溫雲喬瞪圓了一雙眼睛，大聲質問。
    “對不起，喬喬，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小果凍，該死的是我才對，是我疏忽了，對不起……”
    溫雲喬不想聽傅晏清的對不起，她不要聽這些。
    “不是說麵目全非了嗎？怎麽確定那就是小果凍？”
    “裙子和頭發都一樣……”
    “那也不能證明那就是我的女兒。”溫雲喬激動的繼續道：“那裙子市麵上那麽多，花點錢就能買
    到，而且……”
    傅晏清抱緊她，打斷她的話：“我馬上就過去認人，你和我一起嗎？”
    溫雲喬倏地僵住，瞬間產生了退縮心理。
    傅晏清看出她不敢麵對，溫聲道：“你先和許禾回去，我確定了再告訴你。”
    溫雲喬搖頭。
    那退縮隻是一瞬間，小果凍是她的女兒，她自然要去。
    “那我們現在就走。”傅晏清攬著溫雲喬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溫雲喬腳步虛浮的跟著，許禾也沒走，跟著他們一起去，隨時陪著溫雲喬。
    去f市的路上，溫雲喬一句話都沒說，就雙眼無神的靠在傅晏清的懷裏，好似一具沒了靈魂的軀殼。
    傅晏清也沒好到哪裏去，衣服和頭發亂糟糟的，雙眼充血，眼瞼下一片烏青，黑硬的胡茬也布滿了他的下巴，渾身都是狼狽的氣息。
    許禾和沈淩風發了信息：“到哪了？”
    “快到f市了，老傅呢？他們怎麽樣了？”
    “在車上，看著都和丟了半條命似的。”
    “哎，這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
    “待會兒你好好安慰安慰傅晏清，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估計這段時間他都無法閉上眼了。”
    “清楚。”
    ……
    三個小時後，車子穩穩的停在了f市的大河邊。
    這兒就是打撈起來的地址，已經圍了一群人，沈淩風和顧明弦也在。
    他們聽到聲音，立刻回過身，朝他們迅速的走過來。
    “老傅……”
    傅晏清點了點頭，無聲的繞到另一邊，拉開溫雲喬這邊的車門。
    溫雲喬下車後，雙眸直直的盯著前方。
    “現在過去嗎？”傅晏清伸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往那邊走，但她的雙腿控製不住的發抖，每一步都艱難不已。
    “我去看吧，你在這裏等我。”傅晏清不忍心讓溫雲喬去麵對，拉住了她的手。
    “
    我要去。”溫雲喬眼神堅定。
    不管什麽結果，她都要親自去看。
    “那慢點。”傅晏清穩穩的攙扶著溫雲喬的手臂，一起往停放屍體的地方走。
    短短的一段路程，他們卻好似走進了漫長大道。
    好一會兒才來到停放屍體的地方。
    看到地上蓋著白布的小身影，溫雲喬再也忍受不住，轉身埋在傅晏清的懷裏，渾身顫抖。
    傅晏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將她交給了後麵的許禾，自己蹲下身去看。
    掀開白布的時候，他的大手也控製不住的發抖。
    如果……真的是他的女兒，他和溫雲喬的路，以後該怎麽走？
    她會原諒自己，繼續和自己在一起嗎？
    她又要什麽時候才能從這個陰影中走出來？
    傅晏清不知道，他本來已經計劃等小果凍身體再好一點就接她們母女兩回家，然後正式向溫雲喬求婚，給她一場盛大的婚禮。
    現在好像什麽都沒了。
    他的女兒，他的女人，他的幸福……似乎都消失了。
    “老傅，要不我來吧。”顧明弦不忍看傅晏清這副模樣，握住傅晏清顫抖的手，出聲提議。
    傅晏清反應過來，搖了搖頭，輕輕掀起白布的一角。
    隻一眼，他便迅速的鬆手，將頭側到一邊，痛苦的緊閉起雙眼。
    那張麵目全非的臉，讓他不忍多看一眼。
    “是嗎？”沈淩風緊張的問。
    傅晏清沒回答，又掀開了白布的下方。
    那條髒亂不堪的裙子，鬆鬆垮垮的套在女孩的身上。
    隻一眼，他便認了出來，是小果凍的裙子。
    雖然看不出那張臉，但裙子和身高都一模一樣，就連腦袋上剛冒出來的頭發都是一樣的，這幾乎已經斷定了就是小果凍。
    溫雲喬看著他的模樣，倒退了一步，不敢相信真的是這個結果。
    “看她肩膀上是不是有一個胎記。”溫雲喬突然不死心的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