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父不成子代為束之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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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璈側身躺著閉眼裝睡,她也沒發現不對。
抱出去的簍子裝著的除了徐璈自己的衣裳,還有她自己沒來得及穿的夾襖。
受價格的限製,之前在布莊買的棉花和料子品相一般,論起保暖的效果都不如她娘從京都托人送來的。
所以她幹脆就把自己的拆了一部分,絞了更好的料子做內襯,在徐二嬸和許文秀等人的指點下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在今晚製出了一件跟徐璈身形相符的厚棉外披。
多個這玩意兒,應該就沒那麽冷了吧?
桑枝夏不是很確定地將趕製出的外披疊在收拾好的布袋上,動作盡可能輕地順著床沿往上爬。
靠牆的徐璈似是睡得很熟,無意識地朝內側了側身,鋪得平整的被子暖烘烘的,也讓裹進去的桑枝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
熬神費勁兒一整晚,她是真的很困了。
耳畔傳來的呼吸漸添綿長,徐璈耐性十足地等了好一會兒,確定桑枝夏睡著了才轉過來。
他看了眼屋裏多出來的東西,視線再轉就落在了桑枝夏搭在被子邊緣的手上。
桑枝夏生來一副白皙的好底子,哪怕是這些時日的風吹日曬炊煙忙碌都未黑上半分,蔥白似的手指也比徐璈的臉白出了好幾個度,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可現在她白嫩的指腹上卻多了十來個泛紅的針眼。
似皎白月華上灑下的血紅朱砂,紅得刺眼。
明明不是那麽起眼的東西,卻無聲撞得徐璈的心口發燙發熱。
他忍住喉間翻湧而起的滾熱垂下眼簾,勾住桑枝夏的手,在濃稠到夜色難化的黑暗中,低頭於細小的針眼上落下了無人可知的隱秘親昵。
暗色中,桑枝夏似有所覺地蜷了蜷指尖,迷糊中耳邊響起的是徐璈柔到膩人的輕哄:“沒事兒了,睡吧。”
“我在這兒呢,安心睡……”
一覺無夢,眨眼天色漸明。
桑枝夏睡前還記著要起來提醒徐璈別漏了東西,可等她起來的時候,床側的人已經不見了。
搭在布包上的外披也沒了蹤影。
她揉著眼睛走出西棚,聞到的就是豆汁的加熱後散出的醇香。
豆子是她昨日泡的,是誰早起磨的不言而喻。
她目光找尋一圈沒看到人,奇道:“婆婆,徐璈呢?”
“天不亮就跟著村裏的獵戶上山了。”
許文秀無奈道:“你昨晚熬著給他做外披也是累著了,故而出門的時候沒好吵你,時辰還早呢,你要不回去再睡會兒?”
現在她也能做簡單的飯菜,做一頓早飯也不用桑枝夏幫忙。
桑枝夏頓了下擺手笑了:“不用,我洗個臉就過來做飯。”
許文秀一想這麽也行,放下手裏的東西,馬不停蹄地抓起了簍子裏的針線。
繡莊裏的活兒按件數計工錢,多做一件就多一件的工錢,到手的銀子可不能就此放了。
跟她同樣想法的還有徐二嬸和徐三嬸。
這兩人也是一早起來就忙活上了,手上的動作全程都沒停過。
桑枝夏被她們蓬勃起來的激情弄得無聲失笑,把燒開的豆汁勻出一部分當早飯,留在鍋裏的順手就點了嫩滑的豆花。
簡單的蒸紅薯和嫩豆花,再搭上一碗暖乎乎的甜豆汁下肚,原本還存著幾分困意的人醒轉過來,也差不多到了徐二叔和徐明輝要出門的時辰。
徐二叔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多日不露麵,今日陡一見瞧著神色似乎比病中的徐二嬸更為憔悴。
他跨出屋門就朝著徐二嬸狠狠剜了一眼,赤紅眼珠中迸出的惡意幾乎能把人活活溺死。
徐明輝不動聲色地往中間一擋,緩緩地說:“父親,咱們該去跟祖父和祖母道別了。”
他是靠著鈍刀子磨肉,生生把徐二叔的一身反骨磨軟的。
若非徐二叔一直咬牙不低頭的話,他的病就一直都不會好。
徐二叔短短數日無數次迸出要弑子惡念,可在徐明輝暗藏冰冷的注視下又不得不強忍怒氣。
老爺子對他不滿深厚,老太太也護不住他。
現在家中看似一團和氣,誰的心都不曾偏向他半分。
若是將徐明輝圈禁折磨他的事兒鬧出來,非但無人會信,他甚至會為此落下更大的難堪。
他必須忍。
徐明輝對他恨不得對著自己扒皮抽骨的猙獰熟視無睹,堪稱是溫和有禮地說:“父親,再不去的話,就要耽誤出發的時辰了。”
“走吧。”
徐二叔麵色鐵青地甩開他作勢攙扶的手,相當莽撞地衝開了正屋的大門。
徐明輝信步緊隨其後,屋裏很快就響起了老太太心疼的呼聲:“不是說一直養著的嗎?怎麽還能把臉色養得這般難看?”
“就你這一臉病氣的樣子,這時候怎麽能去做工?萬一把身子糟踐壞了可如何是好?”
因惱火說不舒服的老太太在心疼兒子的時候又變得中氣十足,可說出的話卻被徐明輝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
“祖母,活兒是托大哥和三叔幫著找的,按跟東家說好的日子,今日再不去就是要失信於人了。”
“可你爹還病著,你怎麽能……”
“父親隻是心情不虞看起來麵色差些,並非病未痊愈。”
“論起病狀,我母親的傷勢更為驚險,如今也都見好了,父親身為男子,隻是些小病小痛還不及我母親的三分之數,仔細將養了這麽些時日,怎麽可能還沒好呢?”
他搬出來的對比過分鮮明,以至於老太太到了嘴邊的怒斥全都變成了無用的爭辯。
“是病著還是好了,那是你說了能算的嗎?!”
老太太搞不清這個孫子怎麽現在就跟自己的話對著幹,惱火道:“你娘的情況怎麽能跟你爹比?要我說幹脆就……”
“體弱力怯但性子堅毅,孔武有力卻軟爛如泥,他們二人是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