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宴會場地不大不小, 僅僅從布魯斯韋恩所在的位置到達那個灰色身影的位置，也不過幾十秒的時間，但是就這麽短短的時間, 卻足夠那個灰發男人把麵前的肉食全部解決。
    眾所周知, 宴會的點心都是擺設, 沒有人會關注這些，但是哪怕是浪費，這些食物也會是最高檔的那一批。
    而高檔向來代表著“量少”, 所以每一份盤子上的食物，都少得可憐，隻需要一兩口就能解決。
    灰發男人的旁邊堆疊著那對還殘留著汁水的盤子, 有點像是閃電俠餓肚子後光速進食的感覺——布魯斯無端想到了這個。
    隻是閃電俠給人的感覺是無害的, 有人用倉鼠來形容進食的閃電俠——相較比其他超級英雄, 閃電俠是更親民的那一派, 連帶著閃電俠所處的中心城的反派, 也都是對自己有要求不傷害女性的無賴幫——因此, 路人時常看到閃電俠在餓肚子的時候, 衝進一家快餐店, 點上幾十個漢堡填肚子的畫麵。
    隻是相較比閃電俠，眼前的灰發男人……更適合用野獸來形容，他尖銳的虎牙在他咀嚼肉食之時偶爾會出現, 唇前沾染著的汁水猶如血液一般猩紅。
    就算宴會的主人公站在了他的麵前，他依舊有條不紊地切割著那分量並不算多的牛排。
    “還滿意嗎？”布魯斯抱著手, 像是感興趣，又像是表達不滿, 明明已經稱得上是中年人了, 但是他那天真又純粹的氣質卻絲毫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任誰都願意去包容他的任性。哪怕不是為錢。
    “嗯？”就像是肉食動物進食後懶洋洋的休憩時間，將最後一口牛排塞進嘴巴裏之後，灰色頭發的男人抬起眼，和宴會的主人對視了幾秒之後，喉結一動，口中的食物咽下，他扯起一道笑容，尖利的牙齒露出，仿佛下一秒就會咬碎來人的喉嚨：“當然，是的，我很滿意。”
    “——韋恩先生。”
    “你認識我。”布魯斯不意外這個，他毫不遮掩地撇了下嘴：“但是你從進來到現在，也沒有和我打過招呼，我還以為我們會有共同話題——畢竟我們都曾經離開過哥譚，但是現在又回歸她的懷抱。”
    灰發的青年用鼻音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輕哼，重複著布魯斯的話語：“是的，沒錯，我離開過，然後我又回來了。”
    他就像是沒有思考，純粹的重複，但是又像是暗示著什麽，這讓布魯斯不由地皺了皺眉，在身為布魯斯的時候，他不用掩蓋這些情緒的表達，於是他不滿道：“所以呢？”
    “所以？哦，要形容我的感受嗎？我差點忘了，回歸社交之後的確需要這些步驟。”就像是長久沒有和人類交流一般，灰發的青年恍然，他毫不猶豫地說道：“這裏，哥譚，是的，哥譚，這很適合我。”
    “我喜歡這裏，我很遺憾曾經我離開了她——這裏的一切都非常美好，尤其是夜晚。”
    “你在開玩笑嗎？”布魯斯挑眉：“誰都知道，哥譚的夜晚代表著什麽。”
    “開玩笑？不，我不喜歡開玩笑，我隻說實話。”灰發青年歪了下腦袋：“我以為你應該理解我，當夜晚來臨時，才是我們的時間，不是嗎。”
    布魯斯頓了頓，他真的懷疑這個人是在暗示著他的身份。因為蝙蝠俠是在夜晚出現的。
    “你是說這個晚會？”布魯斯輕哼一聲：“如果你是這個意思的話，那的確是如此。這樣美麗的燈光和氛圍，也的確隻有夜晚才能實現。”
    “還需要我在給你準備一點食物嗎，看在你這麽喜歡的份上。”
    “不，不需要，謝謝。”他好像很喜歡重複一些短句或者單詞，這讓他顯得有點莫名的神經質。但是那雙眼睛依舊是理智的，不同於反派的瘋狂，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他再度張開嘴，像是宣告著什麽：“前菜已經下肚，接下來的，不應該是主食了嗎？韋恩先生，你認為呢。”
    布魯斯微妙地看向那堆疊著的盤子，如果那些隻算是前菜的話：“所以，你還沒吃飽。”
    “你把我的晚會當成了自助餐館嗎？”
    布魯斯身邊跟著的人顯然打算捧著布魯斯，他感受到了布魯斯話語之中的不滿，相當自覺地做了那個炮灰，向著灰發男人說道：“從剛才起，你是不是太過失禮了，布萊克先生？”
    “哈？”不同於對待布魯斯的態度，當這個男人開口說出第一個詞的時候，灰發男人那同色的眼睛裏就帶上了傲慢的凶惡，身上的氣質都顯得極度危險。
    灰發男人喜形於色，臉上帶著比布魯斯還要明顯的不滿，對上了那個開口嘲諷自己的人。
    這讓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上流人士哪怕充滿著對對方的鄙夷和惡意，但是至少表麵上都是友好的。畢竟誰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利益，在利益麵前，誰都可以是朋友。
    不過被這麽提醒了，灰發灰眼的青年像是直到現在才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從坐著的動作換成了站著。
    他漫步走到布魯斯的麵前，這段路程不長，甚至全程不到十秒，可是那份針鋒相對的毫不遮掩顯露出來的氣場，讓有的人忍不住後退。
    他穿著合身的禮服，但是相較比布魯斯身上定製的最新款，灰發青年身上的給人一種相當古樸的感覺。
    就像是幾十年前的款式一般，隻是他的氣質足夠狂氣外放，沒有人注意到這個。
    他似乎總算意識到了這個場合代表著什麽，臉上狂氣凶惡的仿佛要吃人的情緒收斂了一些，就像是後知後覺地重新喚醒了刻印在了身體裏的本能。
    他的動作帶上克製，風度翩翩，他伸出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受到了精英教育的典型貴族，除了那雙灰色的眼神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帶著肆意的凶惡感：“我太久沒有進行過這種方式的——社交了，畢竟我才剛剛回到哥譚了。”
    “我是格雷·布萊克，或許你聽說過布萊克的名字？沒聽過也很正常，它的輝煌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對著布魯斯伸出手，“見到你真讓人高興，韋恩先生。也非常感謝你邀請我來參加這次聚會。”
    “這絕對是我吃過的最棒的自助餐。”
    “所以還是自助餐。”布魯斯哼笑了一聲：“你讓這個聚會變成了你的冷笑話——但是好吧，我得承認我還挺喜歡你的這個笑話的。”
    布魯斯也伸出了他的手。
    雙手交握，布魯斯又說道：“不過宴會的邀請函可不是我發送的，或許我得回去問問我的老管家了，因為他總是有著自己的情報來源。”
    “管家……你提醒我了，韋恩先生。”格雷說道：“布萊克莊園的確需要一位管家來打理，看來我之後將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一位可靠的管家。”
    “需要我推薦嗎？”布魯斯問道。
    “不。”格雷誠實道：“我可沒有足夠的資金承擔一位新的管家，所以我得先去問問布萊克莊園過去的管家，他還願不願意回來。”
    他直接把想要白嫖這幾個字刻在了臉上，布魯斯一時噎住，不論如何，布魯斯都不可能是缺錢白嫖的那一方。
    不隻是布魯斯，這裏隨便丟出一個人，也不會這麽誠實地做出這樣的表達。
    “好了，既然和韋恩先生你認識了，我今天的目的也就完成了，也就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了。”格雷對布魯斯點頭致意，轉身就走。
    這讓所有人都很迷惑，不知道他出現在這個聚會到底是什麽目的。
    布魯斯卻從剛才的對話注重，大約分析出了這個格雷布萊克的性格——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格雷真的很誠實。
    落魄貴族雖然沒落了，但是至少還有著一個好聽的名號在。隻要格雷願意努努力，總是能再借著這個所謂的貴族的身份，和哥譚的上流人士打點關係。
    所以他的目的真的很純粹，在布魯斯韋恩麵前露個臉，為什麽是布魯斯？因為韋恩本就是哥譚最重要的一個存在。
    做完了這些，當然就要走人了。
    直率到讓人無法理解的程度。
    布魯斯收斂眼裏的深思，回過頭，就看到提姆走到了他的身邊，布魯斯往他身後看了眼：“你的助理？”
    “去談合作的具體事項了。”提姆回答。
    “看來你很信任他。”布魯斯肯定道。
    “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不過應該差不多要回來了，畢竟隻是口頭上的交流，真正的合同得等到宴會之後去簽訂。”提姆回答道。
    提姆說著，下意識掃了眼門口的位置，那是格雷布萊克剛剛離開的位置，他突然有了點不好的預感，提姆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便說道：“我過去一趟，布魯斯。”
    布魯斯點頭，沒有阻止。
    就在這個時候，本該離開的格雷布萊克腳步一轉，非常自然地偏向了一個位置，而剛剛和其他公司的助理交流完畢的瑟維利安，推開了房間的大門，打算回到提姆的身邊。
    而就在走到拐角的那一刻，金發的青年突然睜大了眼睛，他的後背猛地撞上牆壁發出碰撞聲，在監控沒有看到的地方，他被一個人死死扼住了喉嚨！
    “總算找到機會了——”灰發青年抓著脖頸的手指愈發用力，他扯開嘴角，貼近瑟維利安的耳邊：“你說這一次，他還能及時趕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