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準備夏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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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勝在秦家住了下來, 衣食起居,都與秦家眾人相同,並不見挑剔, 倒是好伺候的很。
他每天主要是和秦魚混在一起。
因為秦魚強烈的要求,加之秦家房多人少,秦魚早就已經有自己獨立的院子了。
大夫勝叫帶來的仆從仔細聽著秦魚這邊院子裏的動靜,每天秦魚起床, 他也跟著穿衣起床,然後和秦魚一起蹲在井邊用豬毛鬃沾著青鹽清潔牙齒,用清水洗臉,然後塗上麵脂。
大夫勝:“怎的不用花露?”你們自家產的應該自家先用起來吧?
秦魚無所謂道:“都在大母、母親和阿嫂房裏, 我是男人, 用不著那些。”
大夫勝看看三尺高的小男人秦魚, 轉身吩咐仆從去他房間裏取來之前秦家送的那瓶桃花露, 倒出兩滴, 在手掌搓熱, 然後呼在秦魚的小胖臉上一陣揉搓。
被揉的眼前世界都變形了秦魚:......啊啊啊救命!
揉完之後, 大夫勝滿意的看著臉色紅潤香噴噴的小孩兒,教他道:“咱們男人才更應該打扮自己, 更美更香才招人喜歡, 你招人喜歡了,就能前程遠大, 舒展心中抱負。”
秦魚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以示不屑,然後去灶間找吃的去了。
大夫勝轉頭問仆從:“這小子是真的不怕老夫哈?”
仆從彎腰笑道:“大夫可親,少子自是不怕。”您都住在人家家裏了, 還屈尊降貴的同衣同食, 一看就是有所求, 既然是有所求,人家自是不用怕你的。況且,你也說了,這是個小孩子,小孩子對給好臉色的大人,有什麽可怕的?
正所謂,無知者無畏呢。
大夫勝就是跟仆從隨口抱怨一句,他對秦魚是真的挺喜歡的,聰明純粹,沒有半點摻假,你說的話他還能聽的懂,相處著輕鬆又快意,沒有半點隔閡在裏麵。
白露嫁到秦家之後,很是適應了幾日新婦的生活,每日都早早起床,到廚下幫助鴛媼準備全家的吃食。鴛媼見她可親可愛,也盡心教導,上到大主母喜甜嗜酸口味要重每天一碗茉莉香味的羊奶,下到秦魚每天要吃蛋羹、吃肉、吃豆腐等等,都事無巨細的說給她聽,還有灶間的調味料是怎麽用的,鐵鍋和蒸籠是怎麽用的,這些新的烹飪器具都是秦家這兩年慢慢添置的,在旁人手中未必會用。
白露站在寬闊采光極好的灶房裏,看著琳琅滿目的廚具,有些她認識,有些不認識,有些會用,有些不會用。不會的她就虛心學習,會的,也不吝嗇分享她的美食小秘訣。
今日朝食吃麵葉子湯,這是姚家的一道美食,是由白露親手做的。在櫟陽,麵葉子湯是一道比較普遍的吃食,但姚家將麵葉子做成了黑、黃、紅、綠、紫五個顏色,格調立馬飆升起來。湯品,則是聽了鴛媼的建議,裏麵調了醋和茱萸,勾芡了澱粉,味道立馬濃鬱了起來。秦魚喝著有幾分胡辣湯的味道了。
一碗五彩麵葉子湯入肚,秦魚麵上微微見汗,非要跟秦魚擠一個案幾的大夫勝忙掏出錦帕給他試汗,對麵露微異的秦大母和秦母道:“小孩子出汗是好事,但不能見風,容易風邪入體,起了病灶。”言語裏一副特別懂得照顧小孩子的樣子。
如果忽略他用帕子蓋了秦魚滿頭滿臉悶的他呼吸不暢的行為的話。
秦魚懷疑這老頭是在報複之前擦臉時自己丟下他自己跑路的事情,他扯下錦帕,拿在手裏仔細觀賞一番,見上麵繡著雅致的蘭草,還有字,不由狐疑問道:“這不會是哪個美婦人送與大夫的吧?”方才他就聞到了,這帕子香的很,他嚴重懷疑這錦帕的來曆。
“噗...咳..咳咳咳......”
眾人視線轉移,白露一手用帕子掩唇一手用袖子側身遮掩,眼睛都窘迫的要紅了,秦川在旁邊輕拍她的背脊,輕聲安慰她要她不要急,自己倒是一副著急的不行的模樣。
白露:“抱、抱歉...咳咳......”
秦大母瞪了小孫孫一眼,道:“又來作怪了。”又對大夫勝道:“魚這孩子,老婦一直寵溺著他,大夫包容則個。”卻是沒說秦魚半點不好。
大夫勝哈哈笑道:“童言稚語,言笑無忌,吾甚喜歡。不過,他說的也沒錯,這方錦帕,乃是老夫最寵愛的一個姬妾所贈,見笑了,見笑了哈哈哈。”
秦魚不成想竟能聽到如此香豔——呃,在這個時代,這種發言,算是香豔了吧——的回答,不由捏著這方錦帕目瞪口呆。
他仔細疊好錦帕,雙手奉還給大夫勝,言語懇切道:“既是美人所贈,大夫更要珍惜,不要辜負了美人的心意。以後,就不要隨意給其他男人用了吧。”
大夫勝:“...哈哈哈哈哈......諾,諾,是老夫錯矣哈哈哈......”
秦魚:老頭兒,飯後不宜大笑的你知道不?容易把肚子笑破!
秦大母看著這一老一小耍活寶,無奈的搖搖頭,跟秦母道:“往日裏隻覺魚乖巧懂事,惹人憐愛,不成想竟還有如此促狹的時候,看來,該給他請一個正經的老師了。”
是正經的以師做父的老師,而不是像裏典那樣隻教技藝的老師。
秦母悵然道:“若是君舅和良人還在,魚應該會更快樂許多吧。”也不至於長於婦人之手,養弱了性情。
秦大母默然。
嬌嬌看看這個,瞅瞅那個,直覺裏,他們家裏如今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但具體不一樣在哪裏,她又說不上來。
她想去問大兄,結果秦川這個大兄注意力全在他的新婦那邊。她去看仲兄,仲兄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她看看左右,發現無人能同自己說話,便轉了轉眼珠子,對自家阿母道:“阿母,您今天紡織嗎?兒來幫您如何?”
一直注意全場的白露也忙道:“兒也去。”
秦母笑道:“如今諸事已畢,夏收也還要等幾天,正好趁著這兩天的空檔將之前存下來的羊毛紡織成布匹,阿母,您覺著如何?”
秦大母頷首應道:“正是此話,你帶著她們兩個專心此事,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秦母一頓,知道這是一定要將羊毛和羊絨紡織成布匹獻上去的意思,便笑道:“之前兒婦令人去鄉裏收購羊毛,其中頗有些可用的,若是搭上人手挑揀一番,說不定能多紡織出來一些羊絨布匹。”
秦大母思悴一番,歎道:“來不及了,挑是一項,洗還是一項,這些既需要人手也需要時間。如今正該碾地鋪設場地打麥子的時候,人手不夠,先放著吧。”
秦母有些可惜,但也知道舅姑說的是實情,在夏收麵前,任何事都要往後放,畢竟,糧食才是最重要的。
用過朝食之後,秦母帶著白露和嬌嬌去了織室紡織,秦川去後囿那裏報到聽課,秦大母叫住了秦巒說話,秦魚則是要去鴨地看看,大夫勝自然跟他一起去。
出了家門,就是一大片打穀場,場裏都是赤膊勞作的奴仆。有的在拿著鐵钁平整場地,有的拉著笨重的石滾碾在平整好的場地裏來回走動,將場地壓的更結實平整,也有的在檢修農具......一切都是為了收割小麥在做準備。
秦魚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在這場地裏工作的,基本上都是白露阿嫂陪嫁帶過來的人手。話說,他的這位阿嫂,陪嫁可真的..豐厚啊,財物什麽的他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她帶來的奴仆,除了美貌的媵妾,健壯的男奴,還有成家成戶的隸臣妾,不乏一些手工從業者和青銅匠作,加起來總共一百人,比秦家的所有奴仆加起來都還要多。
這麽多人,每天吃飯都是一個大問題。好在,姚家陪嫁了好幾口大鍋和糧食,否則,他都懷疑他們家能不能養的起這麽多人口了。
其實,秦魚真的想多了。白露嫁過來的時間還短,秦魚還沒去看過這些奴隸每天是怎麽生活的,否則,他就不會憂愁自家能不能養的起這麽多的人口了。因為,這些人,或者說奴隸,是這個社會的最底層的一群人,他們,每天隻要能得到一點食物就能存活,跟秦家的所謂“奴隸”壓根不能比。
秦魚把自己家的奴隸當人看,每天夥食好的比一般有產百姓還要好,別人家卻是未必。
秦魚跟大夫勝感歎:“我家突然增加這麽多的人口,也不知道大母和阿母她們該如何憂愁呢。”姚家隻陪送了人口,沒有陪送土地。
大夫勝:“為何憂愁?”
秦魚:“吃飯啊,我們家就那麽多地,哪裏能養得活這麽多人口呢?唉,大王為什麽隻給大兄封賞了爵位,沒有封賞土地呢?”為什麽啊?您給透露一些唄。
大夫勝卻是笑嗬嗬道:“話說,你家大兄無功受祿得了這莫大的好處,你這做幼弟的,倒是還替他操心上了?”你是真不懂啊還是假不懂啊?這些,無論是爵位還是美人,本來應該都是你的啊!
秦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們家都快要吃不上飯了,我能不擔心嗎?再者,我大兄才不是無功呢,這些年,我們家事事都是他出麵撐著,才沒有人來覬覦,隻這一樣,他就該得的。”
大夫勝無語:“你當秦律是說著玩的嗎?秦國對居寡之家尤其照顧,沒人會來欺負你們。”
秦魚歎到:“您這是高堂居慣了,完全不了解民情啊,哪有明目張膽的上門欺負的?有心者隻要一個眼神,就能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