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見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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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魚一行到達都邑的時候, 正是申時三刻,他們路上還休息了一刻鍾,行進速度比他上次跟著自家進都邑的時候要快上將近一倍, 而且,最重要的是,秦魚這次沒有暈馬車。
    秦魚下車的時候,又一次仔細打量了王宮派出的這輛高級馬車, 心想,這可能就是拖拉機和寶馬的差距了吧。
    他們家的馬車就是配置簡陋的拖拉機,顛簸的他腦袋嗡嗡疼,他暈自家馬車, 沒毛病。
    寺人先帶著秦魚和秦大母兩人去了一處小宮室, 裏麵已經備好了清水和簡單的妝龕, 以及, 屏風後頭的一個木桶, 這是讓他們更衣方便用的。
    秦魚見了木桶就想尿尿, 尿完之後淨手, 然後站在秦大母身邊給她遞梳子簪子等著她梳妝。
    秦魚一個小孩子,坐在馬車裏不見塵土, 如完廁之後就沒什麽好收拾的了, 秦大母卻是要半散開頭發,將因路途顛簸歪散的發髻重新梳理整齊了。
    梳完之後, 秦魚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木盒,打開,用手指沾了一些裏麵殷紅的膏體, 給她塗抹在嘴唇上, 剩下的殘脂則是在掌心揉搓開, 給她按壓在雙頰上,秦大母原本因蒼老變的寡淡幹癟的容顏立馬靈活鮮豔起來,惹的來伺候他們的宮女頻頻側目,眼睛裏都是驚豔和不敢置信。
    秦魚很滿意宮女們的反應,看來,秦國王宮裏應該還沒有比他手裏更鮮豔的胭脂了。
    這是一款麵部和唇部通用的胭脂,沒有甘油、橄欖油,沒有ve,沒有精油,沒有香料,方法材料簡單粗糙的秦魚都不好意思說這是化妝品,但對這個時代的女性來說,還是很新奇的。
    在給大王和太後準備禮物時,秦魚嫌花露太單調了,便突發奇想的用從月季花中提取出來的紅色素做出了一些胭脂出來給秦家女眷試用,見效果還湊合,便多做了一些,拿來當做禮物送給太後,太後應該會喜歡的。
    秦魚祖孫兩個無爵無品,自然是沒有資格在宮殿裏拜見的,還是那個寺人,他領著他們去了一個宮室,宮室前庭裏種滿了各色花品,有許多他都不認識,但有一株,他路過的時候特意多看了幾眼,這株花的花朵大的不像話,顏色是淡雅的紫紅色,有蜜蜂在上麵飛舞采蜜,這是..牡丹吧?
    這是牡丹啊!櫟陽王宮裏居然有栽種牡丹?!
    秦魚可沒時間震驚,秦大母牽著他的手進了堂室,在門口脫了鞋子,踩在潔淨幾可照麵的木板上,趨步、下跪、叩頭,口呼:“民婦嬴秦孟氏叩見大王、叩見太後,大王萬安,太後萬安。”秦大母行的是麵見君王的時候需要行的稽首禮。
    秦魚跟著稽首,不過他沒說話。
    “起。”是一個蒼老的男聲。
    秦魚直接起身,抬眼,直視......對上了一個全身威嚴正打量他的視線。
    秦魚還未仔細打量這秦國掌權者是個什麽模樣,就聽旁邊仍舊維持稽首禮的秦大母道:“謝大王,謝太後。”然後才緩緩抬起上半身,一臉無奈的看著秦魚。
    秦魚:壞了,來的時候練習的禮儀,他給忘了。
    秦魚眨巴眨巴眼睛,低下小腦袋,一臉的懊惱、無辜和茫然。
    秦大母哀歎,請罪道:“小兒年弱,禮節尚未學全,大王、太後勿怪。”
    太後笑道:“難得這樣小的孩子就要麵見君王,有一二失禮之處,實在正常。入席吧。”
    秦大母雙手平舉在胸前,低頭叩在手背上,再一次叩拜:“謝大王,謝太後。”
    然後才雙腿站起,順便將秦魚給拉起來,走到左邊一處空的案幾之後,地上鋪著席子,他們在席子上跪坐下來。
    右邊為尊,他們無爵無品,是不能到右邊去的。
    太後接著道:“孟氏,幾十年不見,別來無恙否?”
    秦魚驚訝,不經意間對上同樣一個驚訝的眼睛,呃,是大王的。
    秦魚忙低下頭,以表示自己很乖。
    “哼!”
    秦魚縮了縮小身子,把頭低的更低了。
    “你很怕寡人嗎?”聲音森寒。
    秦大母這下惶恐了:“大王......”
    “孟氏,你在這裏跟太後敘舊,兀那小兒,你隨寡人來。”說罷,起身徑自背手離開了。
    秦魚扯著秦大母的袖子:嚶嚶嚶...我害怕,他不會吃了我吧?
    秦大母也滿臉懼怕的去看太後,太後失笑道:“去吧,大王可是等了你許久了呢。長喜,好生伺候著。”
    “唯。”
    還是那個一路接了秦魚來的寺人,原來他的名字叫長喜。他特地走到秦魚身邊,將他扶起來,然後牽著他的手去尋大王了。
    秦大母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步三回頭的孫兒被帶走,眼裏憂慮不散。
    太後笑道:“無妨,讓他們自己說去,咱們說咱們的。孟氏,咱們,也快有四十年未見了吧?”
    秦大母笑歎道:“整整三十七年了。”
    太後慨歎:“三十七年啊,差不多是一個人的大半輩子了,你跟朕都老了。”
    秦大母恭維道:“太後春秋正盛,何言老字?”
    可不是嘛,這個時代的人,能平安活到三十七歲,已經是僥天之幸,這位太後,可是已經活過了古稀之年,且看身體,還硬朗著呢。
    太後笑道:“朕是真的老了,不像你,顏色還是這樣好。”
    秦大母這回是真的笑了,她撫摸著自己的臉頰,笑道:“太後說的是老婦臉上和唇上的胭脂吧?這個啊,正是吾家小兒送與太後的禮物,太後可要試一試?”
    太後非常感興趣:“哦?左右,伺候朕梳妝。”
    ......
    長喜把秦魚帶進了一個宮殿內,宮殿並不大,但比剛才的宮室,梁要更高,柱子也更粗。
    長喜隻將他送至殿門口就退下,這是讓他自己進去的意思。
    秦魚扶著敞開的殿門,邁過高高的門檻,進了宮殿。
    即便是白天,宮殿內也是燈火不熄,非常明亮。
    殿中央是黑木案幾,案幾後麵無人,秦魚左右張望,見秦王稷正在大殿右側一個案幾後麵坐著,案幾上麵擺著一些東西,他在低頭查看。
    秦魚向他走進了幾步,想了想,他既已經行了稽首禮了,現在就行一個簡單的見麵禮吧。他拱手低頭,見禮道:“小子秦魚,見過大王。”又加了一句:“大王萬安。”
    秦王也沒抬頭,隻是跟他招招手,道:“過來。”
    秦魚依言走到案幾對麵,他個子小,不用低頭就能看清案幾上麵都有什麽,是一副銅製□□甲的腳蹬馬鞍,還有一個水車模型。
    馬鞍在外頭,模型在裏麵,秦王正拿著一個小勺子舀水傾倒在水車的片板上,看它受水流衝擊來回轉動,片板上的小水桶則是隨著轉動一遍遍的裝滿水,然後再傾倒下來,嘩啦嘩啦的水花四濺,看著就很好玩。
    秦魚:“......這就是水車嗎?”
    秦王:“原來這個叫水車?巨子跟寡人說這叫水輪。”
    秦魚又開始往後麵縮脖子了。
    或許是這人威勢太重了,秦魚完全沒了之前在別人麵前的活潑勁,總覺著說什麽錯什麽。果然,你看,現在他一句話就給露餡了。
    對麵伸出一隻大手,覆蓋在他的脖頸後麵,捏著他的小脖子從案幾對麵給薅到自己身邊,按他坐下,摟著他的小肩膀,問他:“聽說這東西能舂米?怎麽舂?”
    秦魚乖乖道:“我覺著,這個東西,隻能汲水,不能舂米。”
    秦王:“哦?”
    秦魚比劃給他看:“在這裏,就是水筒裏的水倒下來的地方,放一個管道,水流就順著管道流向你想要它流的地方,做取水用。”
    秦王想了想,也不知道他想明白了沒有,隻是放下勺子,評價道:“都說你是神童,寡人原本還不信,如今看來,倒有些敏惠。你再縮脖子,寡人就給你砍了!”
    秦魚驚恐臉:......你說真的?
    秦王低垂著眼斜睨著他,陰森森道:“嚇你的。”
    秦魚臉上空白了一瞬,然後扯扯嘴角,露出一個乖巧禮貌的微笑。
    秦王:“嘖,這樣秀氣,娘們兮兮的,一點沒有爺們氣概。”
    秦魚:......
    他咧嘴給了眼前這個陰晴不定的老頭一個燦爛的笑臉,露出豁了半口的小米牙。
    秦王被他笑的楞了一下,然後仰天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笑聲洪亮衝破雲霄,震的秦魚耳膜嗡嗡響。
    秦魚忙捂緊耳朵離他遠了些,被他手掌一用力,又給扒拉到身邊,一邊笑一邊道:“原來是換牙了,看你小小個子,還以為你還在吃奶呢。”
    搭在秦魚身上的手掌隨著他的大笑一陣一陣的往下壓,秦魚整個小身子承受不住的都要被壓的趴在地上了。秦魚小手用力扒著案幾不讓自己倒下,小臉憋的通紅呐喊道:“啊大王,您這是在謀殺!”
    秦王終於放過他,不屑道:“就你?寡人還不至於。”
    身上重量一輕,秦魚終於鬆口氣,直接問秦王道:“大王,您叫小兒過來要做什麽?”
    秦王:“喲,這會不怕寡人了?”
    秦魚拍馬屁道:“也不是怕,就是大王功蓋天下,六國俯首,威勢攝人,小兒在大王,麵前不敢造次罷了。”
    秦王:“嗯,這話勉強能聽,以後別說了,聽著就假的很。”
    秦魚:“......都聽您的。”
    秦王繼續道:“寡人叫你過來,是想看看你是個什麽樣的人,然後問問你,你可有什麽治國良策獻給寡人的嗎?”
    秦魚驚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大王,我才六歲!”
    能有什麽國策給您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