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勝利

字數:6866   加入書籤

A+A-




    近,實在是太近了。
    秦國奪取了魏國的河內之後,離魏國大梁,實在是太近了,隻有一河之隔。
    渡河之後,要趕到大梁人跑馬行會需要很多時間,但若是大河之水傾瀉而下,奔騰至大梁,也就隻需片刻的功夫。
    隻因大梁城是一處窪地,水往低處流,攔都攔不住。
    曆史上黃河曆經多次改道,二千多年後,黃河已經從滎口改變現在北麵的河道,過北宅,經陽武,路過大梁之北奔騰向東而去。
    如今的濮水還在黃河南岸,等到黃河改道之後,就變為在黃河北岸了。
    現在魏國國都大梁北麵還是陸地,但等到黃河決堤之後,這裏就會被大水淹沒,成為新的河道。
    能讓大河改道之後再也攔截不回原先的河道,由此可見,大梁是有多麽低窪了。
    自從韓國將垣雍割讓給秦國之後,魏王就寢食難安,下點暴雨就要積水的大梁,經得起垣雍對大梁的威脅嗎?
    魏王至今還記得,當年魏楚聯軍將要攻秦的時候,秦國的武安君白起就曾從韓王手中拿到了垣雍歸屬權,用掘開大河口引水淹大梁來要挾魏王退軍。
    如果說當年垣雍隻是被秦國暫借,那麽現在,垣雍是徹底落到秦國的手中了,秦國掐住了魏國的喉嚨,這樣魏王如何不怕?
    如果秦國沒有將魏國的河內之地全部攻打下來,讓魏國失去了河內的大片土地,直接將魏國的河南腹地全部暴露出來,魏王或許會攝於垣雍的壓力,懼怕秦國,不會動作。
    曆史上就是這樣的。
    原本曆史上秦國雖然將野王攻打下來,但因為接下來的上黨長平之戰秦國耗費巨大,根本沒有餘力來經營河內,秦國在河內的地盤,也隻限於少水以西。
    以少水為界,少水以東的山陽、修武、蕩陰、安陽等秦國現在經營的大片東河內地區,仍舊在魏國的手中。雖然因為長平之戰趙國軍敗,韓國的垣雍割讓給秦國落入到了秦國手中,但沒有失去河內大片土地的魏國,有地有兵有百姓,算是非常淡定的。
    一直到秦國再次持續圍攻邯鄲三年之後,魏王還派出了大將晉鄙率領十萬大軍去援救趙國,雖然魏王有一部分攝於秦國的壓力,讓大將晉鄙屯兵在趙長城外圍的鄴城按兵不動,但其實更多的,是魏王自己難以取舍,在違逆秦國援助趙國和交好秦
    國之間搖擺不定,才給了信陵君魏無忌竊符救趙的機會。
    如果隻是屯兵不出兵,魏王還有選擇的機會,但等到魏無忌竊符殺將指揮魏國大軍攻打秦軍救援邯鄲之後,魏王那是徹底沒有了選擇的機會了。
    魏無忌率軍救援邯鄲,那是徹底的將秦國給得罪狠了,如果魏楚聯軍沒有成功解救邯鄲,而是失敗了,等待魏國的下場,估計水淹大梁就會提前上演了。
    伐木挖土也是需要人力和時間的,秦國若是想要水淹大梁,沒有人力和時間來掘開大河之口,是
    引不來水的。秦國若是兵勝,為了報複魏國,可以好整以暇的挖河引水,若是兵敗,人都逃跑了,自然就無人再謀劃指揮著去水淹大梁了。
    魏無忌率領的魏楚聯軍將秦國從河內趕走,垣雍重新落入到了魏國手中,魏國之危也算是解了。
    但現在,因為某人的參與,秦國不僅打嬴了長平之戰,還有餘力趁機將河內的地盤沿著大河一路向東,拓展到了趙長城底下,嚴重壓縮了魏國的國土和百姓的生存空間,這讓魏王如何不驚、如何不怕、如何不怒?
    昔日楚國郢都之禍就在眼前,如果魏王再畏畏縮縮優柔寡斷的不做抵抗,那可就真是一頭豬都能做魏王了。
    所以,曆史上是信陵君魏無忌一直在奔走抗秦救趙,魏王自己則是猶猶豫豫不能決定,現在就是魏王自己迫切的想要出兵將秦軍趕出河內了。
    魏楚聯軍攻秦提前了兩年,大將仍舊是晉鄙,這一次,晉鄙可以免除被殺的命運了。
    雖然晉鄙免除了被魏無忌殺死的命運,但他的下場,仍舊算不上好。
    因為,秦軍實在是太難打了。
    魏楚雖然聯軍攻秦,但因為沒有主帥,魏國大將和楚國大將誰也不服誰,兩軍雖然合作對抗秦軍,但在配合上,完全是各自為戰。
    如果魏無忌在此,以他名滿天下的名聲和魏國公子的身份,或許會將魏楚聯軍凝合起來,提高魏楚二十萬大軍整體的戰力,可惜,因為魏王抗秦之心堅決,魏無忌自覺他的責任已經盡到了,魏王沒有讓他出戰,他自己也就沒有主動要求來戰場。
    秦軍正麵主將王陵領軍作戰的才能隻能說是中規中矩,但對秦軍來說中規中矩便足夠了。平原作戰,靠的更多的還是兩軍戰力,哪一方戰力強悍,哪一方就能獲勝。在人數上,秦軍與魏楚聯軍相當
    ,但秦軍的軍備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從表麵上看,秦軍的戰車和聯軍的戰車沒有什麽不同,但秦軍的戰車輪子使用了鋼珠滾動軸承,軸承和車軸之間用的是機油作為潤滑。滾珠軸承和機油潤滑可以將車軸與軸承之間的摩擦力一降再降,讓戰車轉向更靈活,速度也更快,最重要的是,可以讓戰車跑起來更平穩,不容易散架。
    戰國時代的車輛,無論是戰車還是貴族坐的軺車,連接車軸和車輪的,是車軸套,而不是軸承,戰國時代,軸承已經出現,但不是滾動軸承,而是滑動軸承。這個車軸套,就是滑動軸承的一種。
    在車軸套和車軸之間塗抹動物油脂,車輪滾動起來的時候,可以減少車軸套和車抽之間的摩擦力。
    但如果車輛行駛過快,摩擦生熱,溫度極具升高,車抽和車軸套之間就很容易損毀脫離,所以在戰場上,你會看到一些戰車跑著跑著就散架了,或者輪子跑沒了。
    就是因為軸承損毀或者車軸斷裂的緣故。
    用滑動軸承就不一樣了,滑動軸承不僅可以充分分擔車軸的承受力,還可以分散因為摩擦產生的熱量,讓車子在平地上跑的更穩少顛簸,更靈活易轉向。
    滾動軸承隻要給出圖紙,其原理和應用方法就可以很快被研究出來,按說應該很容易麵世才對。
    但實際上並不容易。
    在沒有機床的情況下,如何澆築零誤差的滾珠,如何將這些打磨的幾無二致的滾珠裝到軸承上並讓車輪滾動起來銜接緊密不鬆散,都是一個個難以克服的難題。
    先秦是有數學的,也是有物理的,如果沒有數學,沒有對力學的研究,墨家如何能利用自己的機械手段發展自己兼愛非攻的墨子思想呢?如果沒有數學,官署如何對田地取程確定稅賦呢?如果沒有數學、沒有物理,宮殿要如何修建呢?兵器要如何製造和打磨呢?
    隻不過,這個時代的數學,還處於百家爭鳴各自為政沒有集合成係統的理論的階段,物理嘛,連個萌芽都沒有呢。在對數理的研究上,秦魚隻知道墨家比較擅長,其他的,儒家或許也擅長?畢竟荀子後來還有一個小弟子張倉,可就是非常厲害的數學家呢。
    但秦魚跟墨家熟悉啊,他自然是支持墨家將他們的數學物理的理論和應用知識整理成冊,然後形成係統的學科體係,教授給更多的學生的。這樣,後世提起古代數學、古代物理的時候,就
    可以從墨家開始,墨家也算是流傳後世了。
    一開始,墨家可能並沒有意會到秦魚說的“學科”是什麽意思,他們隻對墨家能再出一門學說感興趣,但也僅止於此,畢竟有墨子朱玉在前,他們不大看得上所謂的工匠們的學識。
    秦國的一些工業發展雖然離不開墨家,但墨家的眼睛,還是放在朝堂上。
    他們還是想從君王手中獲得權利,然後將自家的學說發揚光大的。
    直到秦騎兵從西域帶回來了《幾何原理》等其他的一些西方數學著作。
    這些數學著作,經過阿瑞斯的手翻譯成秦字之後,墨家將之與自己數學知識體係相互印證之後才發現,他們看不上眼的東西,居然是落後給西方蠻的。
    墨家看著秦魚拿著《幾何原理》愛不釋手的模樣,濃濃的危機感在墨家子弟心中升起,如果安平君不再重視墨家,轉而去青睞西方蠻,那他們墨家,不就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了?
    不行,寫,編,不就是要一套什麽數學物理理論嗎?要論對數算的研究和對力的應用,墨家自認不會輸給任何一家。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滾動軸承在一次次的失敗和整合的過程中,最終問世了。
    隨著滾動軸承問世的,還有一本數學和物理結合在一起的唯物著作《理說》,秦魚翻閱過,裏麵記錄的理論很零散,有的自成係統,有的一筆帶過,但總歸,這樣一本數理理論是有了。
    其實《九章算術》現在就已經有人在編纂了,秦國的私府裏麵就有這麽一本,秦魚還曾經翻閱過,隻能說,現在秦魚看到的《九章算術》版本,和經過各位數學大拿增補修訂最終成本的完全不一樣。
    如果《九章算術》偏向於應用,那麽這本新出現的《理說》,就真的全部都是理論學說了。
    《理說》並沒有被束之高閣,而是發放到各大學室和學宮裏去讓弟子們學習,並且,秦魚還設下了懸賞令,有能增添修訂《理說》裏麵的內容的,賞金百兩。
    嗯,這招是不是很有呂不韋懸賞《呂氏春秋》的味道了?沒錯,秦魚就是跟曆史上的呂不韋學的哈哈。
    >
    是跑的再快,也都不會散架了。
    秦王給墨家巨子升了爵位,賞賜了更多的財物,然後就是讓墨家打造更多的戰車出來,他有用。
    上黨山嶺遍布,地形崎嶇,沒有戰車發揮威力的機會,此時在河南平原作戰,秦國的新式戰車,就在與魏楚聯軍交戰的戰場上第一次亮相了。
    隻見秦軍駕駛的戰車兩側車輪上安裝分別安裝了一隻延伸出來的木軸,木軸的間端是一個直徑一尺的轉輪,轉輪是由十二片鋒利的扭曲刀片組成的,隨著戰車車輪的轉動,刀片也隨著車軸轉動起來,因為有滾珠軸承相連接,這個刀片轉輪既穩又利,迎麵衝上敵軍陣營,稍被帶上一下,就是一片的血肉模糊。
    每一輛快速行駛靈活轉向的戰車,就是一台現實版的大型絞肉機。
    秦軍卒駕駛著這樣的絞肉機戰車,在敵軍的徒兵陣營裏左突右衝,一開始為敵軍造成了非常大的損失和慌亂,等衝擊過一輪之後,雙方重組陣型,敵軍軍卒們又不是傻的,直愣愣的就往刀片上撞,他們遠遠的見到秦軍的戰車就開始不由自主的躲避,其結果就是,敵軍重新結成的陣型還未前進,就開始散亂開來,完全不成陣型。
    秦楚這邊的將領也不是傻的,秦軍戰車厲害,他們就以多換一,利用己方戰車去與對方對衝,牽製,雖然消耗非常大,幾乎得用己方三輛戰車才能將秦軍的戰車包圍相撞,讓其失去行動能力,但好歹己方的徒兵保住了。
    但也不盡然,秦軍還有騎兵。
    如果戰車對騎兵,絕對是騎兵吃虧,因為這個時候軍卒手中持的戈矛,有一個作用就是專勾馬脖子的,隻要讓鋒利的戈矛勾住馬脖子,不說馬頭保不保的住,馬匹倒地是肯定的,馬匹在戰場上倒地,騎兵成為徒兵,周圍敵軍刀劍戈矛一擁而上,騎兵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但秦國的騎兵有馬鐙,馬脖子上還覆蓋有堅硬的鎧甲,敵軍的戰車又基本上都已經被消耗在圍攻秦國戰車上了,所以接下來魏楚將領看到的戰場就是,秦國的騎兵拿著馬刀來回衝刺己方好不容易才集結起來的徒兵陣形,一隊成建製的騎兵,就可以像切豆腐似的,將己方的徒兵切割成好幾塊,然後秦軍徒兵就緊跟而上,將這些被切割的徒兵包圍、擊殺。
    己方徒兵根本連跑都跑不出來。
    騎兵對徒兵,簡直就是碾壓式的降維打擊。聯軍將領為了不全軍覆沒,無法,隻好鳴金
    收兵,紛紛向自己國家請求援軍支援。
    第一次秦軍對魏楚聯軍的正麵交鋒,以聯軍損失慘重,秦軍勝利告終。
    戰報傳到河內的時候,秦魚根本就高興不起來。
    此次秦軍二十萬大軍,魏楚聯軍戰死五萬,秦軍戰死隻有不到五千,全靠兵甲堅實之功,人員方麵,可以算作沒有損耗。
    但這一點都不值得高興。
    有將近三萬多敵軍都是死在新式戰車的衝鋒之下,兩萬敵軍死在秦騎兵刀下,這種一方倒的屠殺似的攻戰,對敵軍非常的不公平。
    但你在戰爭上麵說公平,這難道不可笑嗎?
    戰爭本質上是對領土主權和資源的爭奪戰,這根本就沒有公平可言。
    秦魚隻希望魏楚兩國在見識到了秦國的兵工之利之利後,不要再上趕著來送死,如果魏楚能和談,那可就太好了。
    隻可惜,秦魚想跟魏國和楚國和談,魏國和楚國可不想和秦軍和談。魏國增兵了,楚國,已經沒有餘力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