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打架(霸王+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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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魚一次來邯鄲的時候,邯鄲剛經曆過上黨之戰和秦軍圍攻邯鄲之戰。那個時候,邯鄲城裏雖然宮殿房屋依舊,但人們生活困苦,精神麵貌萎靡,生氣有,但不多。
    如今五、六年過去,秦魚再次來到邯鄲,邯鄲城已經大不相同,城門處人來車往,處處都是繁華熱鬧的景象。
    上次來邯鄲,秦魚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模樣,這次來邯鄲,秦魚雖然仍舊是少年,但已經初具氣宇軒揚的青年模樣了。
    進邯鄲城之前,秦魚充分吸取上次裝扮不力的教訓,千層底,粗麻衣,腰懸長劍,一條黑色抹額勒住半披頭發,一副江湖浪子遊俠裝扮,隻是吧,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和下巴過分光潔了些,一看就是初出茅廬的小菜鳥。
    小菜鳥身邊跟著一個一看就老辣非常的彪形大漢,魁梧身材絡腮須,黑皮膚,牛一般的眼睛炯炯有神,同樣的千層底,粗麻衣,煢結散落的頭發用一根褐色的繩帶勒住,腰懸一柄厚背闊長刀,一看就不好惹。
    秦魚跟南孫兩人抱臂排排站在邯鄲城門下,仰頭看著城門上偌大的“邯鄲”兩個字。
    秦魚感慨道: “五年了,我終於又回到這裏了。”這感慨的味道,好似已經七老八十了,充滿了滄桑和期待。
    南孫抽抽嘴角,配合道: “是啊,不容易啊。”
    秦魚: 不知道隔壁翠花是不是已經長成如花似玉的女嬌娘,已經出嫁給誰家兒郎了?
    南孫:應該吧?
    秦魚: 可惜了,我的無影劍已至大成,心愛的女郎卻已經嫁做他人婦了。神情落寞,語氣寂寥,既有無限的心痛,又有得到又失去的悵然,讓聽到他這話的路人頻頻側目。
    南孫嘴角抽不下去了,他朝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少主,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無影劍,斷水刀,您這話一出來,肯定露餡,還有,您要是看中了哪家女郎,也不用等,那女郎肯定迫不及待就跟您回家了..…
    秦魚看著破壞氛圍的南孫,無語道: “要的就是一個神秘不可預測,否則如何解釋咱們的來曆?
    南孫不看好道: “我覺著,您還是裝扮來邯鄲遊曆的世家小君子吧,您一看就不像是會武的樣子。&
    34;雖然穿著人人都穿的粗布麻衣,但就是讓人怎麽看怎麽別扭。
    他有預感,他們此次邯鄲之行,一定不會順利的,他還是得做好主君露餡又被請進趙王宮的準備。
    裝什麽遊俠浪子,他家主君,哪裏像是常年習武練就絕世武功的樣子?養尊處優不諳世事的小君子還差不多。
    秦魚自信臉: 不會的,我可是做了充足的準備的,從外衣和足襪,保證找不出一點破綻,還有,我練的是養氣功夫,不是外家硬功,所以才不外顯的。”遊俠啊,好不容易能自己出來玩一回,當然要自己選身份,好好過一把遊俠的癮了。
    南孫: “再是高明的養氣功夫,劍術您總是要漏一手的,不是我掃興,您的劍術.…算了,您最好還是不要出劍了吧。
    秦魚: “……我又不跟人打架,做什麽要出劍?說這麽多做什麽,先進城吧。”劍術那是人想練就能練成的嗎?這個需要天賦,天賦!
    沒有天賦,再好的寶劍在人手中,跟燒火棍也沒什麽差別了。
    守城門的已經從以前的老人女人和孩子換成了青壯,身上的皮甲歲能看出修補的痕跡,但都完整整潔,看的出是經過精心養護的。
    秦魚和南孫出示了驗,上麵寫著他們是一對叔侄,來邯鄲遊曆的,沒有傳。
    傳就是路引,在秦國,如果沒有傳,那你將寸步難行,被人抓到就是隸臣妾的好苗子,但在邯鄲,你隻要交上入城費就行了。
    南孫和秦魚一共交了二十個趙國刀幣,就被放行了。
    邯鄲城裏的人雖然沒有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但看這熙攘的程度,也能看出,兩年前那次秦圍邯鄲,並沒有給邯鄲造成多大的影響和損失。
    邯鄲城,恢複的比大家想象中的還要快。
    秦魚和南孫隨意的在街道上走著,看這裏與鹹陽、櫟陽、洞庭等完全不同的熱鬧,熟悉又陌生,還挺稀奇的。
    在走到一處街巷的時候,突然巷子裏傳來一陣孩童叫喊對戰的廝殺聲,秦魚好奇回頭望了一眼,遠遠的看見狹窄的巷道盡頭,應該是另一條街,這條街上,正有兩伍頑童在巷道口衝撞在一起,衝撞在一起的瞬間,雙方全部都摔了個大馬趴,然後就是雙方混戰,拳打腳踢牙齒撕咬扯頭發,誰也不讓誰,打的異常凶狠,跟一群小狼崽子似的。
    >街頭鬥毆?
    邯鄲果然任俠氣十足。
    秦魚原本都要離開了,結果,一句話順風傳到他的耳邊: “趙政,納命來!啊啊啊我打死你個小棄兒……
    秦魚皺眉,趙政,這個名字,真是分外熟悉啊,在邯鄲城裏,會有重名的嗎?秦魚的腳步邁不動了,他轉過身來,朝巷子裏走去。南孫:少主?秦魚: “去看看。”
    南孫逡巡了一下周圍,看到墜在不遠處保護他們的人都發現主君進了巷子,他才大步跟上去。
    是十來個半大的孩子們在打架,其中一個孩子似乎年紀更小一些,正被兩個看著要比他大出兩圈的孩子壓著打,方才說話的就是打人的其中一個,此時他邊打還邊喋喋不休: “秦國不要你,你就在我們趙國白吃白喝,真是廢物,小廢物,小棄兒,小廢物……
    突然,這小孩發現自己在上升,雙手拳頭全打在空氣中,腳也離地了,小孩驚恐的回頭去看,看到了一雙森冷冰寒的眼睛,小孩被嚇的打了個寒戰,然後就屁股著地,被對方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另一個小孩也被南孫拉開,其他小孩見有大人來了,也都紛紛住了手,不再廝打,都看向秦魚和南孫兩個人。
    秦魚蹲下身,俯身去看那個被壓著打的身形最小的孩子。小孩蜷縮著身體,雙手捂著腦袋,但從手腕處透露出的眼睛,有火焰在燃燒,不見丁點害怕,隻有滿滿的倔強和不服氣。
    秦魚輕笑,是個還沒長大的小虎崽!
    秦魚伸手一勾,從他的脖頸處勾出一節繩結,繩結的末端係著一隻玉雕小老虎,小老虎渾身雪白,隻有四隻爪子是煙墨色的,不待秦魚細看,小孩就一把搶過玉雕,將它塞進領口裏,戒備的看著秦魚,大聲質問道: “你要做什麽?!”
    秦魚看著露出全臉的小孩,肉嘟嘟的小臉蛋,梳著兩個小揪揪,淡淡的小眉毛,挺翹的小鼻子,狹長上挑的眼眸,此時正睜的溜圓,怒瞪著他,這雙眸子裏盛放著點點星辰,如果忽略他嘴角腫脹的烏青的話,這是一個長相相當漂亮的小孩。
    秦魚: “你叫趙政?”
    趙政站起身,後退兩步離他遠了些,之前已經停手的四個小孩見狀也迅速的跟他站在了一起,五雙眼睛都好奇的看著秦魚。
    其中一個額頭微微滲血的小孩扯扯趙政,小聲
    道: 公子,他知道你名字唉。趙政重重哼了一聲,回秦魚道: “我就是趙政,你是誰?”“就是,你誰啊,不要命了,敢管本公子的閑事?!”是另一方一個小孩子在說話。
    秦魚也站起身,俯視著那個說話的小孩,挑眉問道: “本公子?你是趙王的哪一位公子?還是哪個國家送來趙國的質子?
    小孩趾高氣揚下巴抬的高高的,道: “我才不是什麽質子,我是趙國的公子,公子偃,你是何人,見到本公子,還不快行禮?
    秦魚卻是反問他:“你這個趙國的公子,不說禮待他人,怎麽還帶頭做欺負弱小的勾當?你說你是趙國的公子偃,怕不是個假的吧?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跟趙王有仇,特地假托公子偃的身份來敗壞趙王的名聲?
    噗……
    公子偃的臉瞬間黑如鍋底,這變臉速度,瞧的秦魚嘖嘖稱奇不已。
    秦魚轉頭,原來是趙政小朋友沒忍住噴笑了,其他小孩也捂著嘴嘿嘿哈哈的笑將起來,他們越笑,公子偃那夥人就越惱怒。
    趙政見秦魚轉頭來看他,他也將腦袋揚的高高的,對秦魚道: 他的確就是公子偃,不過,他沒有欺負我,相反,是我在欺負他。我們上次約戰,他輸給了我,這次又找了一幫大孩子來找我報仇,哼,我秦國在戰場上從來沒輸過,我是秦國的公子,就算是他的兵力比我強,我也能打嬴他。喂,你到底是誰?要你多管閑事,你要是不插手,現在我已經贏了。
    秦魚驚的嘴巴都張開了,原來,不是大孩子故意欺負小孩子,是他們雙方在以伍為單位約架嗎?不過: “我方才,好像看見,你是被壓著打的那個?”
    他是因為聽到了“趙政”這個名字,還從被壓著打的這小孩胸前看見了露出來的老虎玉雕,才伸手拉架救小孩的好吧?
    誰知,人小孩不僅不領情,還怪他壞了人家的好事呢。
    公子政輕蔑的看了一眼公子偃,回答道:“我那是在前方拖住對方一半兵力,讓我的大將們去後方逐一擊破,等他們四個將公子偃的三隻犬牙都打倒了之後,他們就會來救我,四個打兩個,雙倍兵力,很輕鬆的就能打過了。
    秦魚去看公子偃的四個小夥伴,果然,除了被他摔出去的那個小孩,其他小孩臉上都掛了彩,
    身上的衣服也都扯破了,灰頭土臉的狼狽的很。反觀公子政這邊,除了他自己,其他四個小朋友雖然也是衣衫淩亂,但並不見有多少傷處,士氣更是堅定高昂,很有把握獲勝的樣子。
    秦魚緩緩舉起大拇指,讚歎道: 好兵法!
    公子政下巴抬的更高了: “當然,我趙政從出生起就修習我秦國的武安君白公兵法,最擅長以少勝多,以弱勝強,豈是區區一個公子偃能打的過的?
    公子政如此旁若無人的吹噓,公子偃簡直要氣炸了: “大言不慚!就你也敢稱是武安君的學生,你不過是個被人拋棄的小雜……
    啪!
    世界安靜了。
    南孫:主君你出手好快。
    公子政:哇,先生說了,打人不打臉,這下趙偃要丟臉了。不過,好痛快哈哈。
    秦魚從來沒有不打小孩的規矩,他自己從小就是受父母棍棒教育長大的,完全認為,如果小孩子教不好的話,還是簡單粗暴的棍棒教育更有用一些。
    棍棒底下出孝子,還能出規矩禮儀呢。
    公子偃捂著自己被甩了一巴掌的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秦魚,驚的連哭都忘了哭了。
    秦魚老神在在道:“趙國自從幾年前輸給秦國,不僅在血氣武力上輸給了秦國,就連精氣神都給打沒了,養出來的公子也是完全不知禮儀,不修口德,毫無君子之風,這趙國,恐怕是要完了。
    秦魚話一說完,其他公子偃帶來的小孩這才反應過來,紛紛用手指頭指著秦魚恫嚇道: “你才是完了,你毆打公子偃,我這就去回稟大王,要他抓了你問斬。
    就是,你個庶人,膽敢毆打趙國的公子,我這就回府領兵來殺了你。我乃平原君嫡孫,你膽敢傷害公子偃,你死定了.另一個小孩狠話也不放了,狠狠瞪了秦魚一眼,轉身跑走,明顯去搬救兵去了。
    秦魚看著這群色厲內荏的小兔崽子們,冷笑一聲,正想說你們說的這些人就是全來了孤也不怕,就感覺自己的衣擺被拉動,秦魚低頭一看,是趙政。
    公子政勸秦魚: “君子不吃眼前虧,咱們得在他們找人來抓你之前趕快離開,這些人不講理的
    很,你可打不過
    他們。
    小孩言辭懇切,眼看著援軍將至,自知不敵,也沒落下他這個外人自己遁走,果真有情有義,夠爺們!
    秦魚瞬間怒氣就散了,他道:“你說的很是,咱們這就走吧。”說罷,當先抱起小孩兒就朝一個方向走去。
    公子政被自己的突然升空給嚇了一跳,然後就拍著秦魚的肩膀提醒道:“錯了,走反了,”
    已經撞開公子偃他們走了好幾步的秦魚:.…不早說。
    於是又轉回身,重新撞開公子偃幾個,按照小孩指定的方向大踏步走了。其他四個小孩也嘩啦啦的追隨著他們的小主君跑了。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公子偃突然放聲大哭: 你們給孤等著,孤一定要殺了你們嗚哇哇哇……
    在公子政的帶領下,秦魚他們來到了一個灰撲撲的院門之外,周圍都是夯土牆房屋,同樣都是灰撲撲的,很明顯,周圍住的也都是一般的百姓人家。
    雖然是平民百姓,但在這裏住著的也都是有恒產的士一階層的平民百姓,有些低矮的院牆內還能看到一些牛羊犬馬等牲畜,並不算貧困。
    在院牆之外,公子政就要下來,然後跟秦魚拉開距離,道:“我們到家了。你是誰?不能說名字嗎?
    秦魚微微俯身,笑道: “我叫趙魚。”
    公子政臉現迷茫之色,喃喃道: “趙魚?”手也不自覺的去摸藏在胸口的小玉虎。
    秦魚好笑道: 怎麽,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公子政倏地警戒起來,道: “我家裏沒人,就不請你進去了,你若是想要報酬的話,你可以去衣美人報我的名字,你想要多少,都會有人給你的。
    不待秦魚說些什麽,就聽院門之內有個婉轉的女聲喊道: “政兒,你回來了?飯做好了,快進來吃飯……
    院門打開,露出一張婦人姣好的臉,眾人轉頭都去看她,她不曾想到自家門外竟然會有外人,很明顯是被嚇了一跳。
    公子政忙上前拉住婦人的裙擺,仰頭道:“母親,這是兒今日新結識的朋友,叫趙魚。”
    當婦人看見秦魚的臉的時候,她隻覺好生熟悉,似是在哪裏見過,
    等聽兒子說他叫趙魚,眼睛不由睜大了一圈,神情也激動起來。
    秦魚忙道: 別來無恙,我來看看政兒。
    公子政看看秦魚,再看看母親,原來他們是認識的嗎?趙姬擦擦眼角溢出的淚水,強笑道: “進來說話吧。”
    說罷,就拉著兒子的手進了自家院門,其他四個小孩也魚貫進入,等在門旁,等秦魚和南孫進了院門之後,他們才將大門關緊,呼啦啦跑去找自家小主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