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治喪與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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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國的王崩逝,舉世皆驚。
    驚的是,這位在位長達五十六年,耗死六國至少兩代君主的秦王,怎麽就突然死了呢?轉而又釋然,這位與他們的祖父輩同時代的君王,也該死了,再不死,可就真成老妖怪了。然後就是輕鬆,哈哈,壓在他們頭頂上的一座大山就這麽憑空飛天了,還有比這更好的消息嗎?繼而又是心下一沉,秦王稷是死了,先不說新繼任的秦王是誰,秦國還有安平君呢。
    這位年少就盛名天下的安平君今年及冠了嗎?沒聽說秦王死前給他加冠啊?有這樣還未及冠的少年執掌秦國的朝政,他們的頭上,不會又來一座壓上他們半個世紀的大山吧?
    不過,安平君這樣盛名在外,新繼任的這位秦王,壓的住他嗎?嘿嘿,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文章可以做一下?
    正好,這不要去秦國奔喪嘛,咱可得派有身份有才能的人一起去瞧瞧秦國的“亂象”才好。
    不得不說,這些各國的君主和權貴們嗅到了秦國或許會有“亂”局發生的味道之後,原本因為意識到秦國還有安平君在的鬱猝心理,得到了莫大的緩解。
    至於是不是飲鴆止渴的白日發夢,反正是沒有人理會的。
    被外界惦記的秦國很平穩,非常平穩,那個最有可能不平穩的因素自己消滅了這種不平穩,他國之人以為的“亂”象,壓根連個苗頭都沒有露出來。
    所有人都在全心全意的為秦王稷治喪。
    因為,他們秦國的安平君,為了給先王治喪,快要瘋魔了,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來觸他的黴頭。
    當年秦魚參觀秦始皇兵馬俑和其他王侯的墓葬群的時候,他除了驚歎於古人的智慧之廣厚,造詣之精湛,另一個很不以為然的心思就是,這也太浪費了。
    這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壓榨多少勞苦大眾才能建造這樣一座豪華陵墓,隻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死後如生事?
    弄這麽個豪華墓葬,不招人惦記才怪呢,活該這些人被挖墓開棺曝屍荒野...
    可是臨到他自己為秦王治喪的時候,秦魚才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種,縱使掌天下為你陪葬也不能換回你鮮活笑顏的疼痛與無望。
    這是他,第一次經曆至親之人的死亡。
    秦王在驪山的墓,從他即位開始選址、修建,持續了近五十年,雖然這五十年裏不是一直都在修
    建的,但每當秦國人力充足或者物質稅收豐厚的時候,陵墓的修建進度就會快上許多,這樣停停修修的修了五十年,就是磨洋工也給磨出個模樣來了,尤其是在三四年前,秦王覺著命不久矣的時候,他的陵墓,就開始全行發力,加緊修建了起來。
    與陵墓一起準備的,還有兵俑等隨葬品。
    即便如此,秦王稷的陵寢,在規模上,也沒有超出一般諸侯王的標準太多,與未來秦始皇的超大
    規模帝王陵寢更是不能相比,但是,在棺槨以及陪葬規製上,秦魚堅持以天子儀製來為秦王稷治喪。
    這個天子,自然循的是周天子。
    而論對周禮中的厚葬儀禮專業程度,莫過於儒家了。
    所以,秦魚請在鹹陽的所有儒家弟子齊聚一堂,務必在短時間內拿出一套“完美”的喪葬儀程來。
    不能耽誤秦王稷下葬的天時,如果儒家不能勝任這個工作,他不介意來一次秦國驅儒運動。
    秦魚自然沒有說這樣赤裸裸威脅的話,但他意思表達的明白,他神情和語氣離透露出的危險信息,也很明顯。
    此時的儒家,風骨與武力並存,尤其敢對上位者進行直言勸諫,秦魚一改往日溫和作風,對他們儒家這樣不客氣,頓時激怒了一些“飽儒”,但這些直言上諫的“飽儒”們話都沒說完,秦魚隻一個眼神射了過去,這個說話的“飽儒”酒被捂著嘴架走了。
    秦魚現在心情壞的很,不想跟誰來個三百回合的嘴戰,他給這些人下了最後的通牒,要麽做,要麽走。
    沒有第三個選擇。
    秦魚做了黑臉,當了惡人,他離開後,需要等到為秦王守完一年孝期才能正式即位的太子柱就走了出來,對這些儒士們好言好語的勸說安慰,然後再來一番不顧身份的禮賢下士,這些儒生們又不是真的沒長腦子的憨貨,太子柱給了他們這樣大這樣穩的台階下,他們自然也就答應下來為秦王稷製定喪葬儀程。
    但是轉頭,他們就將“安平君跋扈僭越”的罪名給宣揚了出去,不過,這個所謂的罪名,還沒出鹹陽宮,製造並散播這個罪名的人就被荀子以秦之上卿主國之禮事的卿大夫身份給驅逐了。
    荀子踐行了秦魚隨口說下的命令:若不能勝任,離秦自歸!
    荀子自己雖然沒有聚集儒家弟子在身邊,但隻要他還在,就沒有哪一個敢站
    出來說,自己才是儒家當世領頭人。
    荀子此舉,著實震懾住了所有在鹹陽的儒家弟子。
    就像是大浪淘沙一樣,一夜之間,有許多儒家弟子離開秦國,但更多的,則是留了下來。
    畢竟,秦王稷的畢生功績擺在那裏,他還滅了周,修了周史,將許多周朝已經散失的治國製度給挖掘重拾了起來——比如周朝的“采詩”製度——這與儒家恢複周禮奉行以禮治國的學說理念是相符合的。
    既然秦王稷已經取周天子而代之了,那麽安平君要求以天子禮厚葬秦王稷,就是符合“禮”的。沒看大儒荀子都站出來,支持以天子禮治喪儀了嗎?
    這樣一個算不上風波的風波過去之後,喪葬的主旋律定了下來,其他的,就沒有什麽好爭議的了。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
    秦魚主要就是帶著宗室們給秦王守靈,然後裁奪給秦王墓的陪葬,鼎肯定是必不可少的,秦魚非
    常想將從洛陽拉回來的九鼎給秦王稷陪葬到墓中,他可是聽說了,當這九個大鼎運回鹹陽的時候,秦王稷激動的一宿沒睡,隻顧著去撫摸這幾口大鼎去了,可見,他是真的很喜歡。
    很可惜,他剛提出這個建議,就被太子柱給駁回了。
    太子柱簡直要給秦魚跪下了,剛驅逐了儒家弟子不說,現在又要將社稷之重器給埋了,趙魚這是,他這是想把秦國的王脈龍氣也給埋了嗎?
    他老子是秦王,他就不是秦王了嗎?!
    他這個繼任的秦王,也需要這九口鼎鎮壓氣數,不行,絕對不行,你不聽,孤就哭給你看!
    秦魚:....
    秦魚最終在太子柱的眼淚攻勢下放過了這九口鼎,但秦魚也吩咐下去,仿照這九口鼎,重新再鑄造九口一模一樣的大鼎給秦王稷陪葬。
    太子柱鬆了口氣,連忙吩咐下去,他現在根本想不到什麽勞民傷財以及能不能在短時間內鑄造出一模一樣的九口大鼎了,他現在隻想快點將秦魚這個可怕的想法給揭過去,再不要提起。
    第一個鼎定下來了,秦魚安排的第二個陪葬物,就是無數的書籍典藏。
    自然是抄錄的,他腦子還沒昏到做殺雞取卵埋藏孤本的程度。
    自從紙發明推廣起來之後,秦國就開始大力收取天下典籍,進行抄錄,
    並收藏在鹹陽宮和渭水學宮中。
    如今近十年過去,典籍是不是全部都抄錄完成了說都不能保證,但秦國的藏書,說是天下之最並不為過。
    秦魚要求,將所有書籍,都取一份備份過來,存放在墓室裏。
    就,很任性。
    但這個任性的要求,跟陪葬九鼎比起來,就不足為道了。
    鹹陽以及周邊的所有的官署都動了起來,所有人在在校對、整理各色書籍,有紙張載體的,但更多的是竹簡載體,因為有人說了,竹簡保存的能更長久。
    現在就能體現出秦國普及基礎教育的好處來了,鹹陽城的百姓們,不說個個能讀會寫,但識字的概率,絕對是能讓其他國家仰望的程度。
    有了鼎和書,其他的金銀玉器等陪葬品秦魚就沒多少要求了,按照規製往裏麵塞就行了。
    此時的秦魚,很有“昏君”的勢頭,放陪葬品不問價值和耗費,隻要好和多,務必要秦王稷,在另一個世界也能享受君王的供奉。
    之前說的什麽千載留名活在人們心中的話,全都不存在了。
    除了為秦王治喪之外,其他事秦魚一概不管一概不問,他就守在靈堂裏陪伴秦王稷最後的日子,外頭什麽國事宗事人事全都由太子柱全權料理。
    這讓太子柱又安心又鬧心。
    他才是先王的親兒子吧?要論寸步不離的守孝,也應該是他來才是。
    於是,太子柱在處理繁重的國事和喪事之餘,還要時時來秦王稷靈前哭喪守孝,一天裏,能睡上兩個時辰都是好的,更多的時候,是徹夜不眠的堅持為君父守靈。
    他這樣一根蠟燭兩頭燒的消耗,人很快就蒼老消瘦下來,秦魚沉浸在悲傷中壓根沒發現太子柱的身體情況,其他人,雖然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但誰也不敢勸太子柱不要這樣苦熬為君父守孝。
    這種話,誰說誰死,沒得商量!
    秦魚第一次從靈堂中走出來,是在秦國收到魏國的信陵君魏無忌合縱以魏、楚、韓三國為主的五國伐秦的消息的時候。
    在這個秦國新舊君王交替的時機,其他國家,例行來秦國,扣關了。五國扣關,扣的是河內蕩陰關。
    在有外敵扣關的同時,河內內部,則是發生了內亂,內亂的源頭,則是因為河內的開放政策,在河內定居下
    來的大商人,以及盤踞在河內本地的一些韓魏老舊貴族。
    河內原本就是三晉之地,盤踞在當地的老舊貴族,也不是別人,大部分都是韓、趙、魏這三國的公族之後,雖然當年秦國將河內打下來,將這些本地的大豪強和大商人都給遷走了,但誰讓河內是個開放的郡縣呢?
    這些人,在這些年裏,又都想法子通過各種方式陸陸續續的回到了祖地。
    這裏原本就是他們的家,自己的家還變的這麽富庶,這人裏應外合聯合合縱聯軍在內部搗亂,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鹹陽宮議事大殿裏,太子柱先問秦魚怎麽辦。
    秦魚冷笑,就一個字: “打!”
    太子柱又問武安君白起。
    白起身穿素麻喪服,神情森冷,也是隻有一個字:“戰!”太子柱心下安定了,武安君是秦國的戰神,有他在,安平君說打,那就開戰。
    即便是以一敵三,那也一定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