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瑤也加快了速度。
    龍少天見此連忙騰躍而起，朝著出口方向飛去。
    飛過出口，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更加廣闊的天地，霧氣完全消失，有陽光，照射在森林之中，透過樹葉打下斑駁的影子。
    地麵無數的光影碎片，仿佛都帶著極強的靈氣，周圍的一切都極度的美好。
    “這是第二輪？”薛瑤轉頭詢問旁邊的龍少天。
    卻發現龍少天已經不見了。
    站在原地的隻有薛瑤自己。
    難道已經進入第二輪比賽了嗎？
    好快啊！
    之前司承說過，第二輪是問心，是內心的考驗，因此，大概率會有一些幻境之類的東西，衝擊自己的最薄弱的內心。
    而薛瑤還不知道自己最薄弱的地點是哪兒。
    這麽多年，她似乎已經足夠堅韌，不懼怕任何東西。
    這裏空氣很好，軟軟香香的，森林中，小女孩提著一個籃子，正在采摘蘑菇。
    那樣子好像她小時候，上一世的小時候。
    穿著破破爛爛的，雖然是春季的溫度，但好像還穿著夏天的衣服，露出一大截微紅的腳，沒有穿鞋子。
    那時候的她是沒有鞋子穿的。
    父母拋棄她與哥哥，自此便杳無音訊，在小村莊，他們努力頑強生活著。
    “小瑤。”少年清洌的聲音，如同水一般，溫柔滋養她的內心。
    薛衍……
    少年轉過頭看著幼年的薛瑤，“外麵冷，鞋子怎麽也沒穿？咳咳……你知不知道，這樣會生病的？”
    “我身體好，不怕生病。”小薛瑤十分認真，那雙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
    薛瑤看著這笑容，覺得熟悉又陌生，她好像很久沒有發自內心笑過了。臉上的笑容，多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情緒，她後來從不向人展露自己的真實情緒。
    少年輕輕揉了揉小薛瑤的腦袋，“采了這麽多蘑菇，夠吃兩頓了，我背你回家。”
    薛衍在小薛瑤麵前蹲下身子。
    小薛瑤趴在薛衍的背上，笑容燦爛，手挎著小籃子，“哥，今天吃蘑菇湯。”
    “可以殺一隻雞。”薛衍道。
    “不行！”小薛瑤立即搖頭，“雞是要下蛋拿出去賣的，聽隔壁的伯伯說，今年冬天天氣會更冷，到時候要買棉花給哥哥做棉襖和被子的。”
    薛衍聽到這話，愣了愣，隨後又笑了起來，“沒關係，隻殺一隻雞而已，我們家不是有十幾隻嗎？”
    “就是因為隻有十幾隻，所以每一隻都很珍貴。”小薛瑤認真回話。
    薛衍忍不住笑，“好吧，那我用雞蛋去隔壁嬸子家換兩塊骨頭，燉湯。”
    小薛瑤咽了咽口水，很想吃，但還是拒絕了，“我要攢著的。”
    薛衍沒有多說什麽，隻神色變得暗淡些許，背著小薛瑤一路朝著回去的路走。
    年少的薛衍，在那天晚上便去了隔壁嬸子家，還把雞蛋都送了過去。
    “嬸子今天去集市幫忙給小瑤買一雙鞋子和一套衣服。到時候，你便跟小瑤說，是你送的。”
    隔壁瘦大嬸搖頭，“那可不行，這蛋沒了，小丫頭鐵定找我鬧。”
    “沒事，我想辦法。”薛衍道。
    薛瑤看著這一幕，這是她記憶深處的事情，也是她以後才知道的事情。當時的小薛瑤是一無所知的。
    雞蛋丟了，她哭了一上午，薛衍說是他吃了，她不信。
    小薛瑤哭得撕心裂肺，感覺像是丟了半條命。
    那時候，那些雞蛋確實是跟她命一樣重要。
    薛衍哄了好久，還承諾以後病好了幫她找回來，她才不哭了。
    當晚，薛衍發病了。
    身體抽搐，渾身發青。
    薛瑤嚇得一邊哭，一邊上去抱著薛衍。
    隔壁大嬸聽到哭聲也跑了過來，發現薛衍這個樣子，嚇得連忙叫了村裏麵的道士。
    那道士是個半假的道士，會一些術法，封住了薛衍的魂魄。
    “怕是撐不過去了，他天生體弱，能活到現在已然是奇跡。”
    “哥哥說了，要陪我的。”小薛瑤倔強且認真。
    “小丫頭，人要認命。”
    “我偏不！”小薛瑤哀求著，“道士爺爺，你有什麽法子能救我哥哥，我定然會報答你的，隻要你能救我哥哥，我可以當牛做馬！”
    “小丫頭，你切不可說這種話。”道士沉聲，“法子我沒有，不過，北山有個道士很厲害，有凝血丹，可以治這種病，但，你記住，千萬別對再對人說當牛做馬這種話。你還小，需得更加謹慎些。”
    “嗯。”小薛瑤似懂非懂點頭，“那我怎麽才能過去那裏，如何才能得到血凝丹。”
    “那老道在收徒，聽聞若是有天賦就能做他的徒弟，你若是能做他的徒弟，定然可以免費得到凝血丹。”假道士也不知道真實情況，他隻是聽說的，他也隻學了些道術，甚至都不是練氣期修士。
    小薛瑤連忙點頭，“好，那我去看看！”
    那天她賣了家裏的地和養了幾年的牛和雞鴨帶著哥哥離開了生活多年的山村，她不過才六歲。
    她找到了那老道士，也是她的第一個師父。
    因為天賦極強，天生慧靈根加道體，本是修仙的好苗子，卻被魔修師父當成了藥人。
    師父想要煉製藥人，供自己食用，以達到修為增強的目的。
    師父還沒有結魔丹，也就是相當於築基期修為，但，對於平民而言，他是神一樣的存在。
    為了得到血凝丹，薛瑤很聽話。
    每天都要泡毒血，劑量越來越多。
    從剛開始的一滴，到後麵的一缸，毒血侵蝕全身，每天都經受著蝕骨疼痛，而她也逐漸變成了毒人。
    她一直以為師父很好，直到看到跟自己一起入門的師兄師姐們相繼身亡，收拾師姐遺物的時候，才發現師父吞掉了他們。
    薛瑤跟著師父雖然沒有學什麽厲害的功法，但因為是毒人，倒是對各類蛇蟲鼠蟻都不怕。
    薛瑤想拿了血凝丹藥方跑路，結果被師父抓了個正著。
    師父也不裝了，直接攤牌，要吞掉她。
    薛瑤掙紮混亂之中，師父吞噬她的血，卻因為她毒性過強，被反噬了。
    她慌亂中拿著血凝丹的藥方，帶著哥哥找了個沒人的鄉村住下來。
    自此，他們又過了一段安靜的日子。
    直到，哥哥離世。
    十歲的她，終究是失去了一切，又被拋棄了。
    她就像是身在穀底，剛剛爬上來，又被踹下去。
    她背著薛衍的屍體，找到了第二位師父，那是個冥修，周身烏黑，頭發卻是雪白的，看起來格外嚇人。
    而且，他住在墳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