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亂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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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邑城。
    從捕頭口中,謝周等人終於知道了賢運惹上的具體官司。
    廣盛鏢局的滅門慘案。
    十七個鏢師的死,不管放到何時都是一樁絕對大案,難怪會有如此動靜。
    不過有關千雲的擔保,加上那塊黑玉製捕頭令牌的威懾,朝邑城的捕快很快放行。
    車隊在被拖了半個時辰後離開朝邑城,繼續往齊郡的方向進發。
    ……
    ……
    雍豫交界處有一片山脈,峽穀天然而成,中間有一段大約四十裏的山路。
    午後時分,車隊來到了峽穀口外。
    山路不像官道那般平坦,以車隊的速度,四十裏的山路最少要三個時辰往上,加上深秋時分又是在山林中天黑的比較快,等行進到後半段,興許就看不到半點陽光了。
    夜晚從密林、峽穀中穿行,無論從任何角度看都是非常冒險的行為。
    所以老卒上前詢問,是否要在峽穀口外等候一天,明天一早再進峽穀。
    孟君澤思索片刻,拒絕了這個提議。
    如果真有殺手過來的話,留在峽穀口也不見得比進了峽穀安全,充其量是峽穀內方便埋伏罷了。其次樓東震早已先行去了峽穀內探查,也沒有發出危險的預警。
    孟君澤相信樓東震,倘若峽穀內設有埋伏,絕不可能瞞過折威軍中最優秀的斥候。
    車隊駛進了峽穀。
    峽穀裏的風很大,陽光被山林遮擋,溫度驟降數分,顯
    得格外陰冷。
    山上怪石凸起,漆黑的叢林中霧氣繚繞,仿佛隱藏著恐怖的存在。
    受此影響,車隊的氣氛變得沉默而壓抑,一眾折威軍舊部提高警惕,眼睛不時向兩側觀察,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埋伏。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綴在後方的關千雲笑著點評了一句。
    關千雲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姿勢,雙手疊在腦後,嘴裏叼著根不知從哪順過來的草根,眉目含笑,自以為瀟灑至極。
    遺憾的是,車隊裏都是男人,誰都欣賞不來他所謂的瀟灑。
    樓東震不僅欣賞不來,心裏還生出了極大的不滿,覺得關千雲是真能裝,決定到了齊郡後,一定要向他發起挑戰,殺殺他的銳氣。
    看到他又叼起草根,謝周有些無奈地說道:“你這架勢跟誰學的?”
    關千雲說道:“一個無雙榜的前輩。”
    謝周問道:“哪個?”
    關千雲說道:“司徒先生。”
    謝周了然。
    無雙榜是天機閣統計,為世上最頂級的強者做出的榜單,榜名的寓意取自“天下無雙”。
    此榜單分四甲,共取十人。
    不過這十人不是簡單的從一到十。
    從一到十的話當然更有噱頭,但天機閣擔心排的太細致會引起頂尖強者們的不滿,進而遷怒天機閣,帶來無妄之災。
    他們將無雙榜分為四甲,首甲一人,二甲兩人,三甲三人,四甲四人。
    如今的無雙榜首甲正是聖賢城的柳城主。
    二甲兩人,一個是謝周的師父,青山掌門薑禦;另一個便是關千雲提到的司徒先生。
    司徒先生全名司徒行策,論硬實力,他肯定不如薑禦。
    外界早有傳言,薑禦的實力比起聖賢城的柳城主都不遑多讓,具體孰強孰弱就沒個定論了。
    道門弟子都認為薑禦更強,理應占據無雙榜首位才對。
    儒門弟子,以及絕大多數的平民百姓卻都堅定的站在柳城主一方。
    畢竟相比久居青山的薑禦,柳城主教書育人,桃李天下,更得人心。
    “太和元年,觀星樓落成之時,我跟著師父前去觀禮。”
    關千雲饒有興趣地與謝周分享,道:“你不知道當時有多少大人物,皇帝陛下、兩位丞相、李大總管、你師父、還有你們青山的東方執法、還有藏劍閣的老閣主,還有……”
    關千雲一連說了十來個人。
    “最後兩個人是一起來的,正是柳城主和司徒先生,你是不知道,當時的司徒先生便是和我現在一樣,嘴裏叼著個煙杆,雙手疊在腦後,步伐隨意而大氣,眼神平靜而深邃,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驕傲,就連風度翩翩的柳城主都成了他的陪襯……”
    關千雲說著那種風采,神態頗為向往。
    謝周懶得搭理他。
    其實這不難理解,太和元年的關千雲還在市井中磨礪,成天與底層的
    不良人和捕快為伍,就是個一身臭毛病的混混痞子。
    據說司徒行策年輕時也是如此。
    所以在關千雲眼裏,他能在司徒行策身上找到更多的共鳴感,把司徒行策當成了偶像來看也就不足為奇。
    如果是個書生的話,必然更崇拜柳玉。
    “燕大帥也不管管你?”
    謝周有些疑惑的問道。
    關千雲聳了聳肩,隨意說道:“他忙的要死,哪有時間管我?”
    謝周深以為然:“也對……”
    自家師父同樣忙的要死,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次。
    不過謝周有兩位師兄,如果他像關千雲這樣把酒當水喝,把教坊司當家住,把打架當飯吃,估計東方月明和方正桓得挨個抽他,讓他知道青山的月亮為什麽又大又圓。
    謝周和關千雲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都沒有多少警惕。
    畢竟謝周久居青山,這種陰暗的峽穀早就見怪不怪了;關千雲則是隨不良人出過很多次任務,而那些賊人們最喜歡躲在深山老林中,關千雲沒少在類似的環境穿行。
    就在這時。
    樓東震從前方返回,停到孟君澤身邊。
    關千雲咧嘴一笑,提起內力便開始偷聽。
    或者不能叫偷聽。
    他剛一提起內力,就被樓東震察覺到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卻沒有阻止。
    因為樓東震是來匯報前方的情況,被關千雲聽去也沒什麽。
    “如何?”
    孟君澤看著
    他問道。
    樓東震說道:“峽穀裏沒有埋伏。”
    孟君澤鬆了口氣,說道:“那就好。”
    樓東震接著說道:“出了峽穀再往前走三裏多,有十幾間木房子。”
    孟君澤笑著說道:“看來落腳的地方也有了,今晚不用住野外。”
    峽穀外當然不會有村莊,像這種小片的房子群,大概率是周圍村莊裏的百姓自發聚集起來的民間驛站,給過往的旅人歇腳所用——當然不是免費的,價格也比尋常高了不止一籌。
    黃昏時,車隊駛出了峽穀。
    視線驟然開朗,眾人心底的壓抑感散去很多,笑談聲重新回到了車隊裏麵。
    既然前方有驛站,車隊也就不急著紮營,不緊不慢地往前駛去。
    很快,驛站近在眼前。
    窗戶裏透出燈火的痕跡。
    長途跋涉,燈火是最容易讓人放鬆的東西之一,車隊眾人徹底放鬆下來,開始聊一會兒吃什麽,要不要小酌兩杯。
    謝周看著那些燈火,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夜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像是受傷的女子哭泣、冤死的孤魂哀鳴。
    很冷,刺骨的冷。
    危機感!
    謝周不明白這種危機感從何而來。
    但謝周是道心天成。
    他很確定,當自己察覺到危機感的時候,一定會有危險出現!
    “敵襲!”
    謝周大吼出聲。
    聲音落下的同時。
    無數道羽箭從前方的驛站裏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