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好大一口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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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東震是誰?
相思院的客人互相對視著,誰都沒聽過這個名字,也不記得有以樓為姓的有名世家。
不過這個叫樓東震的年輕公子哥,既然敢得罪孟原,想來背景不差。
就在眾人小聲議論的時候,孟原和他的扈從們則麵麵相覷。
雖然他們跟樓東震不熟,但不妨礙他們每個人都認識也見過樓東震,知道樓東震是自家府上的偏將,實力極強,是侯爺最寄予厚望的晚輩。
那麽,眼前這家夥到底是誰?
他為何要裝成樓東震?
孟原想不通緣由。
但這家夥竟然當著侯府眾人的麵,偽裝成侯府的人,這不是嘲諷是什麽?
孟原頓時勃然大怒,張口便要揭穿對方,順帶問候他的十八輩祖宗。
“少爺……”身邊一個扈從拉住孟原,小聲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孟原神情微變,把話咽了回去。
是啊,這人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年輕,卻有二品境的實力,資質堪稱可怕。
就算他不是樓東震也絕對是天賦最可怕的一批人,未來一品可期。
為了自己的麵子,將這種人徹底得罪,怎麽看都劃不來。
孟原是紈絝,卻不是蠢貨,很快就明白了重點所在。
可現在的困境在於,他被對方踹了一腳,還被拂了麵子,就這麽離開豈不是遭人恥笑?
將來他還怎麽在齊郡混下去?
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得,怎麽辦?
孟原沉默片刻,深呼吸一口氣,指著關千雲的鼻子,用最陰狠的語氣威脅道:“好!很好!我記住你了!今天就算你贏,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必廢了你不可!”
撂下狠話,孟原轉身便走。
一眾扈從跟著離開。
關千雲不想跟猴子一樣被眾人圍觀,也不喝酒了,摟著先前的姑娘去了後麵的院子。
至於孟原的威脅,關千雲根本就不在乎,反而覺得好笑。
他甚至開始想象,等到齊郡侯的壽宴當天再見,孟原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
……
夜幕已深,殘月從雲霧而起,明亮卻不刺眼,自顯清幽。
孟原和扈
從們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少爺,您可別想著找他的麻煩。”
扈從想著孟原先前威脅的話語,不無擔憂地說道:“他至少和樓將軍是一個級別,甚至比樓將軍都要可怕,如果被老爺知道你得罪了這種人……”
就在下一刻,扈從閉嘴了。
不是孟原打斷了他的話,而是在前方昏暗的街道上,不知何時多出一個人影。
這人穿著一身黑衣,戴著鐵製麵具,提著一把劍擋在了道路中央。
看著黑衣劍客,扈從們如臨大敵,紛紛上前把孟原護在了身後。
此人到底是誰,竟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視線中,他們誰都沒有半點感知。
黑衣劍客沒有動作,僅僅是殺意外露,就讓扈從們產生了極大壓力,背後被冷汗打濕。
作為折威軍出身的老卒,扈從們的境界雖然不高,但對局勢的判斷一向準確。
自己這幫人,絕對不是對手。
資曆最老的扈從從兜裏掏出匕首,盯著黑衣劍客,沉聲說道:“四柱帶著少爺離開,其他人隨我斷後。”
被喊作四柱的扈從“嗯”了一聲。
聽到這句話,孟原也明白了前方的黑衣劍客實力極強,顫聲說道:“你們堅持住,我很快就帶人過來接應。”
孟原知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趕緊轉身準備繞路往侯府趕去。
然而。
孟原剛一轉身就停住了。
在身後的夜色裏,同樣站著一個人。
這是一個穿著灰白布衣的青年,沒有戴麵具,借助微薄的夜光,可以看出他很年輕,差不多也就二十歲出頭。
青年手中端著一把軍用弩,用戲謔的目光打量著孟原一行人。
孟原看了看布衣青年,又扭頭看了看黑衣劍客,深呼吸一口氣質問道:
“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
黑衣劍客沒有回答。
布衣青年翻了個白眼,也懶得回答。
這根本是一句廢話。
他們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自然是知道孟原的身份,毫無疑問。
“我是齊郡侯府的二少爺!”
“我爹是齊郡侯!”
“你們殺了我,就
別想走出齊郡城!”
孟原自顧自地喊道,他就像一個被嚇破了膽的小醜,看起來愚蠢至極。
事實上,孟原非但不愚蠢。
相反,他還非常聰明。
他說這些話的目的也不是在展示自己的背景有多麽強大,而是為了喊人。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用吼出來的,聲音無比洪亮,在靜謐的夜色甚至顯得吵鬧。
如果沒什麽意外,周圍的住戶很快就會注意到街這邊的動靜,夜間巡邏的城衛兵也很快就會循聲趕來。
可惜沒有。
空蕩蕩的街上隻有他自己的聲音。
夜色昏沉,回音吵鬧,這條街從頭到尾,都看不到任何一個外人。
畫麵極其詭異。
“少爺不用喊了。”資質最老的扈從歎息一聲,說道:“周圍有陣法的波動。”
陣法隔絕聲音,也隔絕了長街和外界的聯係。即使有人從街邊走過,隻要別走進陣法中,就不會看到這裏發生了什麽。
看來對方提前就在這裏做好了埋伏。
孟原等人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殺!”折威軍出身的扈從血性大發,大吼一聲衝向了布衣青年。
他們這些人練過合擊術,配合起來天衣無縫,拚命的話或許還有一絲機會。
而在黑衣劍客和布衣青年中,他們毫不遲疑地選擇了後者。
因為相比於黑衣劍客給人的恐怖壓力,布衣青年的氣息要平淡的多,想來實力也要弱上許多。
遺憾的是,在這兩個選項中,根本就沒有正確答案。
銀白色的劍光亮起,割裂黑暗,在長街上空劃過一道優美的軌跡。
黑衣劍客的身影出現在了布衣青年身邊。
砰!砰!砰!
連續的撞擊聲響起。
扈從們紛紛倒地,把後背留給一個強大的劍修,隻會讓他們死得更快一些。
隻剩孟原還保持著站立的姿勢,身邊躺著七個扈從的屍體。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掌心沾滿了溫熱粘稠的鮮血,有點腥,也有點甜。
巨大的恐懼感襲來,孟原雙腿一軟,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上,瞳孔渙散,表情因為恐懼而
變得格外呆滯。
“這招真帥!”布衣青年收起軍用弩,讚歎說道。
黑衣青年說道:“當初順爺教過的,隻是塵哥你沒有學。”
塵哥自然就是王塵。
戴著麵具的黑衣青年便是謝淮。
就連黑衣老劍修都不知道,這兩人是何時來了齊郡城,又是怎麽湊一塊去了。
“我那是沒有學嗎?”王塵沒好氣說道:“我是學不會……”
事實證明,學劍是需要天賦的。
同樣的劍招,謝淮看一眼就全明白了,耍兩下就開始了舉一反三。
可王塵別說舉一反三,他練上個十天半個月,連外形都練不明白。
其他武學也是如此。
王塵真不是練武那塊料,否則他也不至於天天背著個軍用弩闖蕩江湖。
兩人走到孟原身邊。
“什麽味兒……”擅長用毒的王塵嗅覺極其靈敏,聞到了一股怪味。
低頭看去,發現癱坐在的地上的孟原屁股底下,一片潮濕。
他真被嚇尿了。
王塵滿臉嫌棄,嘟囔道:“堂堂折威統帥孟君集的兒子,竟然是這副德行……”
謝淮沒說什麽,轉而看向街邊,微微一禮說道:“孫長老,麻煩了。”
從陰影中走出一個和尚,不修邊幅且光著腳,穿一身破舊的僧衣。
正是當初謝周和關千雲遇到的苦行僧。
被謝淮喊作孫長老的苦行僧歎息一聲,低聲念了句阿彌陀佛,伸手抓出一道金光,化為金色的烈焰,一點不剩的焚毀了地麵上扈從們的屍體和鮮血。
王塵大呼神奇,由衷地讚歎道:“孫長老你這一手,比我的化屍粉還好用。”
孫長老歎息說道:“罪過罪過……”
謝淮指了指孟原,說道:“還有這個人,也要麻煩孫長老了。”
孫長老點了點頭,走到孟原身邊,手掌撫上他的頭頂。
掌心金光大作。
孟原悶哼一聲,昏了過去。
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卻是恢複了平靜,緊張和恐懼的意味消失不見。
“好了?”謝淮問道。
孫長老點點頭,說道:“等他醒來後,自然就會聽你指揮。”
謝
淮說道:“多謝孫長老了。”
孫長老擺了擺手,轉身向夜幕裏走去,周圍的陣法也隨著他的腳步一起消失。
……
……
相思院。
某個獨院裏的床幾乎搖了整夜。
由於太累的緣故,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關千雲和姑娘都還在床上睡的正熟。
咚咚咚!
敲門聲驚醒了沉睡中的兩人。
“誰啊?”關千雲沒好氣問道。
門外響起一道沉悶的聲音:“樓東震。”
姑娘也被驚醒,睡眼惺忪的小臉上尚還掛著酡紅,眼神懵懂地看了看關千雲,心想你不就是樓東震嗎?
關千雲也一臉懵,直接罵道:“姓樓的你他娘有病吧?不就是用了用你名字嗎,至於你大早上的來找我事?”
樓東震沒有像之前一樣直接和他互罵,沉聲說道:“趕緊出來,出大事了。”
聽到他沉重的語氣,關千雲愣了一下,神情微凜,把滿腹牢騷憋了回去,趕緊從床上爬起來,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孟原丟了。”樓東震直截了當道。
關千雲道:“啥?”
樓東震說道:“孟原不見了。”
關千雲切了一聲,隨口說道:“指不定在哪個青樓裏睡著。”
昨晚孟原雖然惱火離開了,但關千雲估摸著,他大概會換個地方繼續喝花酒去。
樓東震搖了搖頭,解釋說道:“按照孟原的習慣,如果他確定在外麵留宿,就會讓扈從們回府,但從昨晚到現在,沒有一個人回來……還有,侯府已經找遍了各大青樓,都沒有找到他們。”
關千雲挑了挑眉。
真丟了?
這麽大的人咋可能會丟?
“所以呢?他丟了你找我幹嘛?”關千雲斜了他一眼問道。
樓東震默不作聲。
關千雲沉默了會兒,說道:“不是吧?你們竟然在懷疑我?”
“我不懷疑你。”樓東震也沉默了會兒,歎息道:“但目前而言,你確實最值得懷疑。”
這一次關千雲沉默了更長時間,深呼吸一口氣,輕聲說道:“去他娘的……”
真是好大一口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