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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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黑明的細犬用力嗅了嗅衣服,發出幾聲汪汪的叫聲,扭頭就朝外麵跑去。
牛賓留下幾個不良人在村裏留守,配合鎮子上派來的捕快,自己帶著剩下的人跟上。
謝周和燕清辭也趕緊跟上。
細犬跑出村子,徑直深入了山林。
大約一刻鍾後在一個岔路口停下,左聞聞右嗅嗅,隨即朝左邊的山路上繼續奔跑。
就這樣經過了七八個岔口,一直跑了一個多時辰,細犬在一條山溪前停了下來。
眾人跟著停下。
他們已經跑出沙王村很遠了,直線都有七八裏的距離。
“汪汪汪!”
細犬對著小溪叫了起來。
那位州城官衙裏負責圈養細犬的官吏走上前,解釋這是氣味斷了的意思。
“這就跟丟了嗎?”
牛賓皺了皺眉,看了看腳下的山溪,又看了看遠方的深山。
入眼皆是青翠,幽然之意甚濃,就像傳說中會吞噬一切的魔鬼。
謝周也低頭看著溪水,想起當初在齊郡城第一次發現毒咒的時候,後者就是跳進靖水河中才躲過了他的感知,皺眉說道:
“水能衝走氣味,他應該是潛進水裏逃走了,但不會遊上太遠。”
“你怎麽確定他遊不遠?”
牛
賓一挑眉毛說道。
謝周想了想,說道:“謹慎是一個殺手的習慣,狂妄和暴戾卻是他的本性。”
這是他對毒咒的看法。
謹慎當然是有的,否則毒咒也不會首先選擇下毒,後來又與花小妖聯手。
但不可否認——
毒咒是一個狂妄且暴戾的人。
他明知自己不是謝周的對手,卻屢次對謝周露出不屑的表情,這是狂妄。
他在逃跑路上因為一個眼神就殺死無辜的百姓,因為花小妖的一句嘲諷就幾乎對友方出手,還有王平根家中樹下的那幾灘鮮血,都映照出了毒咒暴戾的一麵。
毒咒在逃跑時依然小心著追兵,盡可能地掩藏痕跡,這不奇怪。
但以他的性子,必不肯逃得太遠。
因為像他這種狂妄暴戾之人,最享受的,就是那種在死亡邊緣玩火的緊迫感,以此來滿足他們扭曲的虛榮心。
牛賓聽懂了謝周的意思,當即下令士卒們越過山溪,搜索方圓五裏的山林洞穴。
……
……
夜晚,亥時。
忙活大半天,眾人還是沒能找到毒咒,此時都返回了沙王村。
山中本就昏暗,入夜後的能見度更是不超過一丈,不點火幾乎看不見路,可如果點火又容易
引起山中野獸們的騷動,勞累還在其次,打草驚蛇就得不償失了。
眾人就在村頭結營紮寨,盡可能地不去打擾沙王村的村民。
王平根的家成了暫時的指揮點。
短暫的複盤過後,牛賓帶著幾個手下繼續繪製山中的地圖去了,還請了幾個村裏的老獵戶過來幫忙。
在執行搜索任務時,地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繪製地圖就成了當前最緊要的任務。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雖然官府和天機閣都製有青洲地圖,也都標注了沙王村和這片野山的位置。
但說到底,沙王村和這片野山並非什麽緊要的地方,在地圖上隻是寥寥幾筆帶過,沒有任何參考的價值。
謝周和燕清辭站在堂屋外麵。
左邊院牆邊上堆著一排竹椅,右邊牆根下撂著幾張槐木方桌,都還沒來得及打漆上色。
身為木匠和篾匠,這家院子最不缺的就是竹椅木桌這樣的家具。
反而是村長送來的一些個給他們喝水用的瓷質茶杯,才是這個家中的稀罕東西。
杯中盛水。
水中盛月。
月中盛山。
風一吹,水月和山就全碎掉了,就像王平根這一家四口一樣。
就在謝周準備離開的時候,
忽然注意到某個桌子
“有支筆?”
他彎腰把毛筆撿起來,注意到筆杆上分布著幾道血印,是被手握出來的血印子。
筆是用來寫東西的。
那這支掉在地上的筆呢?
謝周猜到了什麽,扭頭對燕清辭說道:“或許我們該去驛站一趟。”
“去驛站做什麽?”燕清辭問道。
謝周把帶血的筆遞了過去,說道:“我懷疑毒咒在這寫過一封信。”
燕清辭頓時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喊上捕頭帶路,朝鎮子上的驛站趕去。
天色已全黑,驛站早就關門了。
好在鎮子不大,驛站裏也就三四個吏員,住的不遠,沒一會兒把他們都喊了起來。
打開驛站,取出近幾天的信件記錄。
果不其然,眾人在記錄裏找到了王平根的名字,寄信時間是四天前的下午,也就是在他死前沒多久。
“王平根……我記得他!”
有個吏員站出來說道:“那天他急匆匆地跑進來,一身都是汗……”
“他是往長安寄信的,還有一個小布包,東西很輕,我收了他二兩銀子……”
吏員斷斷續續地說著。
驛站每天都會接待幾十個人,按理說他不該記得這麽清
楚。
可那天下午,王平根的樣子實在太引人矚目了,大冬天的渾身都是臭汗,顯然是一路跑了過來,寄信的時候還一直催促,吏員還反罵了他一句:你趕著去死啊?
王平根沒有說什麽,寄完信後又全速跑走了,連口水都不肯喝。
“他是犯什麽事了嗎?”
吏員小心翼翼地問道。
謝周和燕清辭沒有回答。
隨行的捕頭斜了他一眼,冷冰冰地道:“他死了。”
那吏員驚叫一聲,連忙擺手說道:“天地良心,我發誓這事跟我沒關係啊!”
“我當然知道跟你沒關係!”捕頭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問道:“那天他寄了什麽東西?”
“好像是一塊小黑石頭,用粗布包著。”
吏員鬆了口氣,雙手比劃著那東西的大小,苦笑說道:“當時我也沒仔細看……”
他不知道,那塊小黑石頭其實是毒咒的指甲,也是他求援的信物。
“信是寄到哪裏的?”謝周問道。
“長安芙蓉園。”
“收信人呢?”
“他沒有寫,隻是說送到芙蓉園。”
“那信上寫了什麽,你知道嗎?”
“不知道……”
吏員搖搖頭,無奈道:“按規矩,我們是不能看信裏寫了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