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燈塔(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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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塊區域實在是邪性得緊。”塔拉斯感慨著,在壁爐前把軍用壓縮口糧泡在了裝熱水的飯盒裏。

    大約1小時前,偵查排將農場中的一處結構相對完好的三層別墅作為了據點。

    整棟別墅原本為聯排木質結構,但是在災變後得到了加強,外層換成了磚石混凝土,牆體厚度達到720㎜。

    別墅內部擁有9間臥室,7個衛生間,4個車庫,二層地下室。加上書房、放映廳、客廳、廚房、浴室等占地麵積有1千多平方米,建築麵積則超過了4千平方米。

    別墅麵積雖然不小,但是三十多人一起動手很快就將房屋清理幹淨,並依托原有結構架設了火力點。在房屋外圍二十米處,塔拉斯圍繞房屋構築了一圈簡易工事,包括三百多米長,1.2米深的塹壕,木樁和鐵絲網構成的柵欄。而在房屋五十米開外,則是工兵布置的雷區。

    美中不足的是,區域內部的樹木太過於古怪,似乎是活的,所以在做出一番探索後,偵查排放棄了伐木加固掩體的想法,隻能將隨身攜帶的麻袋裝土做成沙袋,堆放在戰壕一側以彌補深度不足。

    多餘的沙袋則在門口堆了兩個半環形工事,用來架設輕機槍。

    原本構築營地最好的方式是采用金屬防爆牆填土把四周圍起來。然而框架攜帶麻煩,密林區域車輛無法通行,導致依靠人力運載的框架數量有限,最後偵查排僅在別墅後方圍了一排一人高的圍牆充當障礙物,並安放了周界報警探測器以彌補後方人手的不足。

    通過搜尋到地下室遺留的發電機和燃料,士兵們重新啟動了發電機,燈光照明倒是不愁。塔拉斯把隊伍分了二批,除了傷員外,輪流守夜。守夜的16人分成二隊,一隊在屋外看守,二隊負責屋內的監視巡查。其中屋外的一隊分成二組,一組在塹壕裏守著,二組在門口看著輕機槍。屋內的二隊同樣分成二組,一組負責重機槍,一組負責照看警報係統和屋內巡邏。兩隊人員間隔2小時輪換一次。

    塔拉斯這麽做主要是為了讓排裏士兵得到充分休息,負責屋內執勤的士兵就算打盹也不會有太大影響,挖掘工作非常消耗體力,要不是工兵鏟的質量過硬,挖掘時間可能還會翻一倍。

    倒不是塔拉斯不懂野外宿營,理論上在樹林裏挖幾個單兵掩體,砍點樹枝做個偽裝,再用沙袋堆兩個機槍工事,就可以完成野外營地的建設,如此做法極為省時省力。奈何見識了這一地區的古怪後,他覺得要是真這麽布置,大概全排沒人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是啊,誰能想到樹木居然還能活動。”一班長格吉爾因為之前的昏睡,所以帶隊執了第一班崗,他此刻守在重機槍組旁邊充當指揮員。

    回想到在遭遇類似神話中的樹妖,那些“徘徊者”時,格吉爾不由得心生恐懼。

    理論上,士兵們手上的輕重機槍可以穿透樹幹,步槍花上十幾秒也可以打穿50厘米直徑的樹幹。但槍械製造出來,畢竟不是用來消滅樹木的。

    當全身漆黑,沒有樹葉的“徘徊者”晃動它們20多米高半米寬5、6噸重的軀體向前挪步時,很少有生物有膽量去攔住它們。

    它們抓起米拉爾士兵,就如同巨龍抓小雞崽一樣輕鬆。而子彈打在樹幹上需要十秒,或者更長時間才能把一名“徘徊者”打倒,但也僅僅是打倒,並不致命。

    好在人類給予的裝備清單上還有熱鋁劑手雷和溫壓手雷。當第一顆黑色的樹木變成燃燒的火炬後,徘徊者們選擇了暫時後撤。而偵查排的其中一部分士兵在摔得鼻青臉腫後,便拒絕在林地裏穿行。於是就有了整個排進駐農場別墅的事。

    徘徊者,是偵查排士兵們給黑色古怪樹木起的名字,隻是方便他人理解和相互間的交流。至於說這玩意究竟是不是樹,和樹有多少關係,大概隻有製造它們的阿斯洛林族清楚。本質上,它們是一種生物兵器。同理,幾乎所有民間流傳的對阿斯洛林族造物的俗稱,都是根據人類或者米拉爾人熟悉的動植物的某些特征命名的,但大多數情況下,名字和物種兩者的基因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它們本可以消滅我們的,但它們隻是在我們周圍移動,並把我們困在了這裏。”塔拉斯撥弄著槍套說,“隻需要付出40到60顆樹的代價,但在這塊區域,它們有成千上萬。”

    整個烏卡曼小鎮總麵積在68.7平方公裏左右,災變前擁有23個行政村,常住和外來人口加一起,大約10萬出頭。而烏卡曼小鎮僅僅是紐蘭區的一部分。

    柴火在壁爐裏燒得劈啪作響,其他幾個班長也沒有睡。他們需要討論偵查排下一步的行動和出路。

    “有傳言說‘遊蕩者’們是永動機,它們永生不死,但這顯然不符合科學。”三班長西裏爾用刺刀開啟了一個罐頭。

    自動步槍上裝刺刀多少有些突兀,但他習慣了拉栓式步槍用刺刀的日子。他將罐頭裏的食物捏在手裏往嘴裏塞,咀嚼了兩口說道:“也有傳言說,那些感染了病毒的死屍會逐步腐爛,然後就此倒下消亡。顯然這事也沒有發生。”

    “你舉例子是想說什麽呢?”二班長艾布納問。

    “你們算過沒有,從災變開始,我們麵對的敵人有多少,我們又消滅了多少?”說話的是四班長斯特裏。他是一個講究的人,即便是經曆了混亂的行軍,衣服上也並沒有多少塵土。

    “也許有人會說,敵人始終在移動中,根本算不清楚。但其實是可以的。”斯特裏自顧自地說下去,“綠鬆城常住人口大約是九百萬。災變時,大約有半數的人感染了病毒。目前幸存者大約40萬。那麽即便是我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消滅了半數感染者,城裏也依舊留有四百萬以上的變異體。可事實並非如此。”

    “你怎麽知道事實並非如此,遊蕩者幾乎無處不在。出了組織控製區,哪怕是出門拾荒,都有生命危險。”艾布納撓撓頭,他並不是反駁,隻是單純捋不清其中關係。

    “因為那樣的話,我們多半已經成災變體的糞便了。”西裏爾吃完了罐頭,拿出毛巾擦擦手,“就我們手裏的武器和兵力,別說四百萬級別的獸潮,連一百萬級的也扛不住。”

    艾布納張了張嘴,想說我們可英勇了怎麽會扛不住,後來一想也確實是這麽回事。

    “事實就是,隻要是戰爭就必然涉及到後勤。阿斯洛林族可以發動病毒,製造出另一種形態的生命,但是它們供養不起這樣數量龐大的群體。”西裏爾說著自己的猜測,“基礎的遊蕩者被進階進一步變異,甚至可能成為高階變異體養分的一部分。”

    “不錯,我們實際麵對的敵人,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多。之所以還有如此幸存者活著,還是因為阿斯洛林族供養不起手頭軍隊的緣故。它們固然有可以將有機物轉化的能力,但肯定是沒有直接吃鮮肉來獲得行動能量來的便捷。”斯特裏補充,“我們之前遭遇的,很可能就是類似於‘糧草運輸隊’的阿斯洛林族單元。所以它們當然不願意和我們纏鬥。”

    “你們的意思是說,徘徊者們並不見得遍布了整座森林?”艾布納有點聽明白兩人的分析了。

    塔拉斯則想起了,他第一次麵對“遊蕩者”時的情形。那時的綠鬆城還沒有淪陷,他作為名治安官擁有家庭,擁有妻子和孩子。他最初在追查一起連環凶殺案。案件非常詭異,案發現場有血跡,有搏鬥痕跡,卻找不到受害者屍體,嫌疑指向的是已經死亡的人。

    那一日,他站在客廳當中感受到有一股窺視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當他轉身試圖去拿佩槍時,玻璃和木框碎裂了。

    一隻畸形而又有力的手臂從後扣住了他的咽喉,那是塔拉斯第一次近距離麵對“遊蕩者”。驚訝、恐懼與困惑同時充斥了他的大腦,令他幾乎無法思考。

    數年後,他孑然一身,能想到和做到的隻有盡可能活下去。然而“火種”建立了,他能夠再次拿起武器,並擁有一隊訓練有素的戰友們。

    “你們還記得第一次麵對‘遊蕩者’的情形嗎?”塔拉斯問部下,他沒等有人回答又說道,“我們有兩個選擇,第一是主動發射信號彈聯係上級,但可能暴露位置,立即遭到災變體襲擊。第二是保持沉默,等友軍部隊搜索到周邊時,再設法聯係。為了避免大部隊的重大傷亡,我個人傾向第一種選擇。你們誰支持,誰反對?”

    客廳內的氣氛為之一凝,卻聽到二班長不修邊幅的糟老頭西裏爾嗬嗬一笑,他露出一口黃牙:“不就是幹仗麽?我們來就是打仗的。”

    塔拉斯看向其他人堅毅的麵孔,三人都點了點頭。

    他說了聲“好”,走出屋子,拿出信號槍對向夜空,一顆紅色信號彈冉冉升起。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