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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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為天,燈火通明。
況鍾正在對客棧的夥計一個個進行盤問,手裏的毛筆在卷宗上奮力書寫著。
“叫什麽名字?”
“汪成才。”
“可曾犯過罪,招惹過什麽仇家?”
“我以前是謝府的家兵,沒有犯罪,也沒有仇家。”
“死者你可曾見過?”
“未曾。”
汪成才老實答著話,苦澀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主公!”
穿著官服的方永撞開大門闖了進來。
“讓死者家屬過來領屍體,每戶給予三百兩紋銀撫恤,家中若有老小,方家出錢供養。”
“傷者立即送往方府,交由華神醫救治。”
“季布!”
“自今夜起,你持諸葛連弩坐鎮客棧,膽敢有打殺搶掠者,立即打斷手腳,交由知府衙門處置。”
“甄德帥!”
“明日客棧門口擺花圈、掛白簾,夥計披喪戴麻,施粥三日,以慰死者在天之靈。”
況鍾板著一張臉望向方永。
“本官正在斷案,汝等休得在此喧嘩。”
方永大步走到況鍾麵前,看了一眼桌上的卷宗。
客棧裏的夥計,從出生到生平事跡登記得一清二楚,就差問祖宗八輩了。
果然不隻是查案這麽簡單。
難道崔家已經開始懷疑阿奴的身份了?
方永留了個心眼,擲地有聲道,“本官就是來幫況大人斷案的。”
狂妄。
一個小小的九品芝麻官,敢在當今縣令麵前狂言斷案。
實在是太狂妄了。
“你也配斷案?”
“你這些年調戲良家婦女的案宗都在衙門裏堆積成山了,你憑什麽斷案?”
方永大步一跨,居高臨下的站在了況鍾麵前。
“就憑這裏是食為天,是本官的私人領地。”
“事情發生在本官的私人地盤上,按照大隋律法,本官有參與斷案的資格。”
“你……”
況鍾手指顫抖的指著方永,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方家敗家子的狂妄性子是一點兒都沒變。
家裏那個老婆子再三叮囑他要拖延食為天開業的時間,爭取把事情鬧大,削弱食為天在金陵的影響力。
這些年要不是崔家照顧有加,他早就被那些奸臣賊子趕下縣令的位置了。
如今崔家有事相求,他不得不施以援手。
既然你要鬧,那老夫你陪你鬧。
正好借此機會幫崔家打壓打壓這敗家子。
“那就讓本官看看你的本事。”
“你若是斷不出個所以然來,本官定會去勇武王那裏參上一本,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哼!”
況鍾冷哼一聲,揮退了護在屍體附近的衙役。
看清楚躺在地上的那張臉以後,方永整個人都是一怔。
像!
實在是太像了。
正愁想不到辦法讓日川承重牆放棄
求死的打算,居然有人主動把辦法送上門來了。
方永拉高嗓門向門外吼了一句。
“帶人證!”
呼吸間,剛剛加入家兵隊伍的劉牢之和李如鬆把五花大綁的日川承重強帶了進來。
日川承重強一眼就注意到了地上的死者。
下一刻。
日川承重強渾身顫抖,不顧一切的掙紮著向死者跑了過去。
“歐豆豆弟弟)……”
“我親愛的歐豆豆喲,你死的好慘慘呐。”
“你是不是也被那些可惡的大隋人欺騙了?”
“那些可惡的大隋人都是不講信用的混蛋,你為什麽要相信他們。”
“噢,我的歐豆豆喲嗚嗚嗚……”
“你的弟弟是自殺的,他應該是被人威脅了。”方永用不太流利的島國語說道。
他本抱著一試的態度帶日川承重強來認人,沒曾想死者居然會是日川承重強的弟弟日川承重梁。
“是那個女人!”
“一定是那個女人幹的。”
“那個女人肯定把本將軍的八岐營關起來了。”
“本將軍要殺了她!”
“殺了她……”
日川承重強痛心疾首的怒吼著。
隻有那個女人見過弟弟和八岐勇士,也隻有那個女人才會用美色誘惑他們。
方永無視日川承重強的哀嚎,淡淡望向滿臉震驚的況鍾。
“跪在地上的人是我方府前些天活捉的倭寇,死者
是他的弟弟。”
“大隋律規定,不管在何時何地,大隋子民擊殺倭寇都不觸犯大隋律法,更何況死者是自殺。”
“於法於理,都沒有查下去的必要。”
“況大人以為呢?”
況鍾臉色漲紅,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他聽不懂島國語,但從方家次子帶來的那名倭寇言行舉止上判斷,死者確實是一名倭寇。
此子哪兒是來斷案的。
這特娘的是來結案的吧。
想到家中老夫人的叮囑,況鍾不敢就此作罷。
“倭寇與我大隋語言不通。”
“你這敗家子從小詭計多端,誰知道你是不是隨便找個人來本官麵前演戲,故意拖延本官的辦案時間。”
方永戲謔一笑。
他早就猜到況鍾不會就此作罷。
“那本官再請況大人看一樣東西。”
方永走到屍體前,用蠻力撕扯下了死者的褲子。
一塊長方形的白布遮擋在了死者的雙腿之間。
“眾所周知,我們大隋子民為了保護身體重要部位,女子多穿遮胸肚兜,男子多穿擋根褻褲。”
“隻有禮儀尚未開化的島國人才會用白布遮擋。”
“況大人在金陵為官多年,和倭寇接觸的機會應該比本官多,該不會不知道倭寇和大隋子民的穿衣區別吧?”
況鍾眼神躲閃,昧著良心說道,“本官的確不知。”
“此乃你一人之言,不
能完全證明死者的身份。”
“其中蹊蹺之處頗多,本官……”
“本官還需立案調查。”
倘若坐實了死者的倭寇身份,他便再無拖延之法。
他倒是不懼崔家責怪,就怕家裏的夫人會日夜嘮叨個不停,影響公務。
“哦?”
方永驚疑一聲,再次走到了況鍾麵前。
“況大人當真不知道嗎?”
“說實話,因為況大人和崔家的關係,我個人不太想和況大人產生交集。”
“但從為官角度講,我方永十分敬佩況大人的為人。”
“況大人也快到告老還鄉的年紀了吧?”
“為表在下對況大人的敬佩,在下鬥膽送況大人幾個字……”
方永說著,拿起況鍾放在餐桌上的毛筆,在卷宗的空白處寫下了四個大字。
“公”
“明”
“廉”
“威”
四個大字,如同四把利劍,一劍又一劍刺在況鍾心口上。
這是縣令衙門公堂牌匾上刻著的字。
是他上任金陵的時候親手刻上去的。
這些年他也一直遵循著這四個字做人為官。
但今天……
況鍾嘴唇顫抖,老而精的眼眸中隱隱有淚珠閃動。
今天的事,會成為他為官生涯中洗不掉的汙點。
就在況鍾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一道帶著些許稚嫩的聲音從街道上傳了進來。
“姑姥爺,您還真是讓我好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