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忘恩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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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永麵無表情的打量著亭台下的中年男子。
“林知縣,當年你跪求賣身方府,想要換取錢財安葬你老母親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江陰知縣林子聰,金陵人士。
林子聰家中貧苦,靠著為方府搬運布匹維持生計。
林子聰三十歲考中了秀才,其母樂極生悲死在了床上,方家不僅出錢安葬了林子聰的母親,還出錢供林子聰苦讀。
林子聰晚年發誌,三十九歲榮獲舉人,四十歲僥幸在科舉考試中躋身進士。
然而林子聰當了江陰縣令以後,卻和崔家勾結在一起對付方家。
要不是林子聰暗中相助,方家在江陰縣的幾家布莊和客棧也不會落到崔家手上。
方永越想越氣。
“當年方家資助你進京趕考的時候,你曾說過要做牛做馬報答方家。”
“這就是你報答我方家的方式?”
林子聰不怒反笑。
“不學無術的敗家子,就憑你也配代表方家?”
方永正欲反駁,耳邊卻傳來了歐陽文忠的聲音。
“方永小友是代表勇武王府來參加此次鬥酒詩會的。”
“除非才學有限淘汰出局,否則誰也沒有資格趕他離開。”
歐陽文忠手裏拿著詩會邀請名單,指了指名單上的名字。
“時間不多了。”
“小友要是有詩作的話就趕緊上來吧。”
前任禮部尚書發話了,其他人也不敢再繼續多言。
方永大腳踏上亭台,冷眼俯視亭台下的林子聰。
“這第一句詩,是專程送給林大人的。”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素衣莫起風塵歎,猶及清明可到家。”
歐陽文忠激動得大手一拍。
“好!”
“好一句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世態炎涼,人情淡薄的好像是一層薄紗,是誰讓你有機會做客京都,去體會京都的盛世繁華?
文縐縐的話卻帶著直擊人心的質問。
作為曾經的禮部尚書,他最見不得的就是這種恩將仇報的負心郎。
歐陽文忠從身側婢女舉著的托盤裏取出一塊玉牌。
“還請小友收好玉牌,集齊五塊玉牌,便可坐等下一關。”
方永接過玉牌,冷冷看了一眼臉不紅心不跳的林子聰,抬腳回到了陳平身邊。
“你怎如此不知輕重緩急?”
陳平開口就是一聲質問。
紅拂女瞪了陳平一眼,耐著性子解釋到。
“每次擊鼓傳花都隻有一盞茶的時間作詩。”
“若是超過了時間規定,就算做出詩來也不會作數。”
“待你在鬥酒詩會上拿了名次,整個江南的文人墨客都
會對你另眼相看,你無需與那些人多做計較。”
方永點了點頭。
除夕詩會是麵向江南所有人的盛會,獲得名次可以揚名江南。
而鬥酒詩會中獲得名次的人會被記錄下來,呈送朝廷,以供日後挑選官員所用。
前者是名聲,後者是官途。
相比而言,方永現在更在乎後者。
擊鼓聲再次傳來。
方永沒有把臘梅花遞出去,而是拿著臘梅花走向亭台。
謝道韞、崔景炎等有過鬥酒詩會經驗的文人才子早就在亭台前等候。
鼓聲停下,歐陽文忠再次開口。
“第二次擊鼓傳花的題目是,賞雪,評梅。”
話音剛落,方永抬腳台上抬腳。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謝道韞一隻腳懸在半空,目視著方永接過玉牌站到自己的身邊。
他都不用思考的嗎?
他在詩詞方麵的造詣什麽時候這麽高了?
居然還敢站在亭台前。
他難道不知道站在亭台附近的都是進士及第的人中龍鳳麽?
十幾人走上亭台又下來,謝道韞依舊處於驚愕之中。
“第三次擊鼓傳花,寫冬日,但不能出現冬字。”
方永再次上前。
“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徐詩韻控製不住嘴
角抽搐。
這家夥每次都是抬腳就往亭台中跑,都不帶半點兒猶豫的。
她都懷疑這廝是不是早就知道題目,早有準備了。
謝道韞收斂心思,伺機走上走到歐陽文忠身旁。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她接過歐陽文忠遞來的玉牌,思緒駭然的回到了方永身邊。
“你讓我很意外。”
“同樣的話,我已經聽到過兩次了。”
方永精神高度緊張的看著歐陽文忠。
隻要歐陽文忠把題目說出來,他就會毫不猶豫走進亭台。
這一次,他要不留餘力。
“如何才算勝你?”
謝道韞淡淡道,“倘若你最後的排名比我高,便算是勝過我了。”
“當然,你得先拿到排名。”
這一輪是公平競爭,那些想要對這家夥不利的人沒辦法阻難。
但下一輪開始,這家夥的日子就不會那麽好過了。
她倒是想看看這家夥能不能堅持到最後。
亭台中,歐陽文忠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第四次擊鼓傳話,以戰爭殘酷為題,但不能出現殺戮。”
謝道韞心中一愣。
以戰爭作詩,怎麽可能有不出現殺戮的。
這不是在故意刁難人嗎?
她從身後侍女舉著的托盤中拿起一杯酒。
身旁一陣微風吹過。
謝道韞忍不
住瞪大了眼睛。
這家夥又上去了。
連我都想不出來的詩,這家夥真的能作出來嗎?
“這才出第四道題目,方家次子就已經上去四次了。”
“他還是方家那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嗎?”
“四次啊!”
“老夫參加了幾十年的鬥酒詩會,就沒有見過誰能連續登上亭台四次的人。”
“這方家次子也太厲害了吧。”
“早就聽聞方家次子大徹大悟痛改前非,以前我還不相信,現在算是信了。”
……
謝道韞無視周遭的議論聲,默默傾聽著方永的詩作。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好!”
謝道韞忍不住叫出了聲。
“好一句一將功成萬骨枯。”
父親征戰至今,腳下踏過的屍體豈止萬數。
此詩敘說了戰爭的殘酷,但隻字未提殺戮,算是一首佳作。
能作出這樣的傳神之作,此子的文采起碼也該是個金科進士,怎會混得如今這副狼狽模樣。
還有香水、種菜、毒鹽便食鹽的方法……
徐詩韻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一點兒也不了解這個男人。
見方永回到身邊,徐詩韻挪了挪腳丫子,主動朝方永靠近了一些。
“那個……”
“最近幾天有空嗎?”
“我想請你到我家喝喝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