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繼續下去就不禮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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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元咬牙切齒的低下了頭。
先斬後奏,就是朝廷為謝家稱霸江南所設的特權。
兩人僵持之際,一道拿著靈棍的身影走上前。
崔衍用靈棍頂住謝玄握刀的手腕,把大刀從崔元的頭上挪開。
“這個麵子崔家給了。”
“崔家和方家敗家子的恩怨,還希望侯爺和謝家莫再介入。”
“崔家可以縱容王爺一次兩次,但絕不會有第三次。”
“倘若侯爺喜歡拿著棍子到處哭喪,把本官的話當成屁放了便是。”
崔衍收回視線,淡淡掃視一眼方永,態度嚴肅的向抬棺匠喊道。
“起!”
靈棍,也叫哭喪棍,隻有死人出殯的時候才會使用。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然而在崔家的威脅之下,就連稱霸一方的謝玄也不敢多言。
見崔景炎端著靈牌走來,方永連忙朝牆邊靠了兩步。
“讓!”
給朝廷打造的連弩都屯放在城南三畝地,城外有繞城的官道。
謝玄取完貨物以後可以繞城一路向北,沒必要到城裏大肆張揚。
唯一的解釋就是,謝玄在故意幫他。
上一次謝玄出麵救了自己的性命,這一次謝玄出名更是為他保住了名聲。
雖說謝家一直都在算計自己,然而自己欠謝家的,卻是越來越多了。
冥幣漫天飛舞鋪滿整個花轎,給偌大的迎親隊伍添了幾分詭異。
目送出殯隊伍走遠後,謝玄才把視線轉移到方永身上。
崔氏家族掌管著天下近六成的官驛,酒樓客棧更是遍布整個江南。
謝家的鏢局出行、貨物運送等出行活動都要在崔氏產業借宿。
香水確實掙錢,但為了一些銀兩得罪崔家,對謝家而言無異於剖腹藏珠。
也
不知道韞兒心裏是怎麽想的,三番兩次讓他救下這隻螻蟻。
“算上這次,謝家已經救了你三次。”
“韞兒的提醒,務必謹記在心。”
“不該做的事情,再繼續去做就不禮貌了。”
謝玄思緒複雜的提醒一句,帶著押送連弩的隊伍向方家府邸的方向走去。
這是在為他開道,以防迎親隊伍再次發生意外。
方永羞愧的低下了腦袋。
所謂的提醒,是讓他不要再繼續追查除夕詩會回府路上遭遇刺殺的事。
他當初明麵上確實答應了謝道韞,但私底下一直在讓紅袖堂調查當晚出現的那些勢力分布。
顯然。
私底下調查的事,謝道韞已經知道了。
花轎停在了方府大門外。
運送連弩的隊伍依舊前行,沒有在方府大門前停留。
方永動作生澀的跳下白馬,拿著綁了紅絲帶的繡球走到花轎前。
這一舉動是三書六禮中的親迎。
把新娘迎進家門,拜過天地後,就算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了。
花轎門簾掀開,一雙顫抖的手接過陪嫁丫鬟遞過去的紅絲帶,在陪嫁丫鬟的攙扶下走向方家大門。
兩人牽著繡球走向大門之際,一道蒼老的身影逆流而行,穿過運送連弩的車馬站在了方家大門前。
“阿彌陀佛……”
“施主。”
“這婚,娶不得!”
方永臉色鐵青的望著堵在門前的老者。
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曾在除夕詩會中險些把他坑進佛門的懷素和尚。
懷素和尚學識淵博,一手草書還曾得到過先祖皇帝的讚譽,在書法界和整個佛家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這種人雖無功名利祿傍身,卻也是不能得罪的存在。
“今日在下
大婚,大師若是前來恭賀,在下拱手相迎。”
“但如今大師堵在我方家大門前也就罷了,還想阻難在下的婚事……”
方永拿出懷裏的聖旨,聲音低沉道,“我金陵縣子的婚事,什麽時候輪到出家人來管了?”
懷素和尚眉宇間皺紋一顫,一雙星眸死死打量著方永身側端著皇室子爵官袍的仆從。
金陵縣子,怪不得。
“施主既得了金陵縣子之位,便該隨老衲回書堂寺好好打理方圓二十頃土地。”
“凡塵俗事泯滅佛心,施主與我佛有緣,不該被這俗世婚姻所困擾。”
方永皺眉打量懷素和尚。
朝廷正在瘋狂打壓佛門崛起,其中以崔家崔燦勝任巡查特使這段時間最為瘋狂。
自本月初八開始,崔燦便利用巡查特使身份勒令和尚不得進入地方城池,民間信徒也不得去寺廟裏朝拜。
不管是家中遇到難事三拜九叩進行朝拜的信徒,還是在民間誦經念佛討要齋飯的苦行僧,一旦入城,便會不問緣由的抓起來扔進大牢。
此外僧徒的田契地契也被重新登記。
受戒的僧徒不在以‘戶’作為籍貫登記的基本,而是采用和雲遊道士一樣的道籍。
所謂道籍,便是給出家人單獨設立一頁籍貫證明其身份,對於原戶籍下轄的土地財產進行重新清算。
以一戶四口人為例,原本該戶從官府分配到的土地在十二畝到二十畝之間,一旦從戶籍改為道籍,籍貫上便隻剩下了一人,也便隻能擁有三到五畝地。
因為這一改動,不少僧徒出家時交給寺廟的土地都被官府強製收回。
其中金陵城以僧徒最多的書堂寺影響最大。
方永猛然反應過來。
“朝廷給
本縣子的封地,是從你們書堂寺手上擠出來的!”
看到懷素和尚臉龐抽搐的模樣,方永頓時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一般來說,赦封爵位後會在盡量不影響平民百姓的情況下就近賞賜食邑封地。
金陵城南除了徐鳳先的食邑封地外,大部分肥沃土地多被王家支脈占領。
城北是崔家壟斷的資產,城東被謝家盤踞。
唯一還能擠出一些土地的,就是寺廟興盛的城西地區了。
書堂寺囊括城西土地二十餘傾,按照崔燦的舉動強行剝奪出的土地能有十五頃,剛好達到子爵食邑封地的要求。
方永眯眼打量懷素和尚,臉上不覺露出的皎潔的笑容。
城西土地相對貧瘠且人煙稀少,適合耕種的區域不多,用來建造工坊卻是上上之選。
他現在最缺的都是擁有自主權的食邑封地。
既然得到了,便絕不會撒手。
“大師在除夕詩會時說書堂寺有二十傾土地無人接手。”
“而今在下幫大師接手了十五頃,應是為大師解決了煩惱,大師又為何要攔在我家門前苦苦相逼呢?”
“阿彌陀佛。”
懷素和尚厚著臉皮打了個佛號。
“老衲對施主接手十五頃土地並無不滿之意。”
“老衲隻是覺得施主與我佛有緣,誠邀施主前往書堂寺修行佛法。”
“苦海無涯,施主若是和她人結為連理,與我佛的緣分會越來越遠。”
院子裏坐等開飯的季布不耐煩走了出來。
“和這老和尚廢那麽多話幹嘛,直接扔到一邊就是了。”
季布抱怨一句,拽住懷素和尚的肩膀便往一側拉。
“咦?”
季布發出一聲驚疑。
以自己的力氣隨手提起兩三百斤的東
西都不是問題,卻是拽不動一個老和尚。
他手上使了些力氣,懷素和尚依舊紋絲不動。
“老東西,給你臉了是吧?”
“不可!”
眼看季布舉起的拳頭就要向懷素和尚砸去,方永急忙出聲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季布的拳頭快準狠的落在了懷素和尚的胸口。
然而,懷素和尚依舊半步未退。
隻見懷素和尚側傾的左胸猛地向前一頂。
懷素和尚麵不改色,憤怒出拳的季布反倒被被那股反震之力震得退了好幾步。
“季布,夠了。”
方永再次出聲喝止。
能夠在官府的打壓下完好無整堵在方家門口,便已經證明了懷素和尚異於常人的實力。
再則。
如果懷素和尚在自家門前出了什麽意外,他剛剛有所好轉的名聲也會一落千丈。
現如今最好的辦法是智取。
方永推開季布,一手牽著繡球,一手向懷素和尚打了個佛號。
“家奴失禮,在下日後會嚴加管教。”
“不滿大師,在下也覺得自己頗有佛緣。”
“我曾聽說過一個潑猴被我佛壓在五行山下五百年,最後改邪歸正修成正果的故事,也曾夢想過一路西行拜求三藏真經。”
“隻是在下心中一直有一個疑惑無法解開。”
“倘若大師能為在下解開疑惑,在下願隨大師遁入空門。”
懷素和尚頓時心中大定。
把當朝子爵引入佛門,要比收一個落魄世家繼承人為徒的影響要大得多。
自除夕詩會上看到方永之後,他就一直有借用方永在江寧郡好壞相間的名聲廣收門徒的想法。
而今這個機會,終於來了。
“還請施主說來,我佛願為眾生排解任何疑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