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公二字一出，空氣都為之一震。
    郡公不比郡王，卻也是一等一的公爵。
    一品公爵，隻有皇室宗親才有資格享此封號。
    蕭玉芝臉上的怒氣消減了許多，伸手拉了拉方永的衣角，示意方永答應下來。
    除了徐鳳先這個特殊存在，普天之下，異姓官員中能夠得到侯爵以上封賞的，不足一手之數，且都是為朝廷做出過重大貢獻的老臣。
    一旦答應下來，方永的地位便超過了一般王侯。
    方府也能和南潯沈家一樣，異軍突起，一飛衝天。
    然而。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之下，方永卻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
    “隻要陛下能為阿奴正名，讓阿奴在宮裏不受任何委屈，水泥的製作方法，微臣願意雙手奉上。”
    “但……”
    “除了阿奴的安危和自由，微臣還有幾個小請求。”
    “哢嚓！”
    大堂之上，鬥笠男子端坐的大椅另一側的扶手也變成了碎塊。
    方永無視鬥笠男子的怒火，自顧自的思慮道，“金陵招募新兵之際，微臣安排了一些人去參軍，其中有一名女子叫做陽春兒。”
    “陽春兒在江南沿海抵禦倭寇之時頗有戰績，功勳足以晉升校尉。”
    “然而軍律規定，女子不得勝任大隋武將官職。”
    “微臣曾經年少不經事，對陽春兒一家多有欺淩，如今迷途知返，也到了賠罪的時候。”
    “故此，微臣懇請陛下對陽春兒破例提拔。”
    “其二，水泥能夠研製出來，微臣座下心腹羅鍋當居首功。”
    “此人曾經私藏鐵礦材料，受到過朝廷處罰，按照大隋律法，子孫五代不得考取功名，其本身也無法為官，希望能得陛下寬恕。”
    “其三，懇請陛下，給予微臣，金陵境內……”
    “生殺之權！“
    “大膽！”
    震怒的聲音突然席卷過來。
    鬥笠男子猛然坐起，座下的大椅徹底報廢。
    就在這時，一道佝僂的身影緩緩從門外走了進來。
    “江南的茶很苦，多喝兩口，卻又能體會到其中甘甜。”
    “茶是清心靜氣的良藥，多喝兩口，心情總能平靜下來。”
    蕭統提著茶壺走到鬥笠男子麵前，自顧自的在一旁的茶幾上倒了一杯茶。
    隨後又走到方永麵前，給方永等人也倒了一杯。
    “諸位老爺慢慢聊。”
    “老頭子就是來送壺茶，免得諸位老爺口幹舌燥。”
    鬥笠男子收斂脾氣，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他認出來了。
    可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人在他的記憶中，已經死了二十多年
    了。
    他甚至還參加過這老頭的葬禮。
    他也感覺到了。
    這老頭真的隻是來勸一勸自己，讓自己平心靜氣。
    鬥笠男子眼睜睜的看著蕭統離開，抬起的腳終究沒有踏出去。
    方永驚駭的打量著一側的定彥平，卻無法從定彥平的臉上獲得任何信息。
    當今皇帝是認識蕭統的。
    從皇帝的表現來看，蕭統在皇族的地位還不低。
    不是親王，地位也不會比親王差多少。
    方永心中猜測之時，大堂上終於傳來了鬥笠男子的聲音。
    “二者隻能選其一。”
    “赦封郡公，許你到京城建府。”
    “這是朕給你的第二次機會！”
    “你確定要以此換取阿奴在皇宮的地位麽？”
    “隻要陛下答應，微臣感激不盡。”方永恭敬道。
    比起唾手可得的爵位，阿奴的安危更加重要。
    郡公不過是個封號，皇帝一句話的事。
    但阿奴的安危不是一句話就能解決的。
    他對當年的七王之亂知之甚少，但有一點可以確定。
    二十年前，七王之亂。
    江南一戰，血流成河，伏屍百萬。
    金陵城下，骸骨荒丘，冤魂無數。
    一旦朝廷把阿奴的真實身份昭告天下，且不說那些朝中老臣武將會怎麽想，就是蕭玉芝以及一
    直為方家所用的紅袖堂，也絕不會希望阿奴活著。
    他能感覺到當今皇帝並不想給他郡公的爵位，話裏話外也有借他之口保全阿奴的意思。
    故此，放棄榮華富貴，保住阿奴，才是最優解。
    至於加官進爵，隻要在皇帝心裏留下了可以重用的種子，高官厚祿便隻是時間問題。
    方永期冀的打量了鬥笠男子許久。
    桌上茶涼之際，鬥笠男子才終於開了口。
    “魚公公，你親自去一趟沿海，告知沿海統帥，江南女兵，不論男女，皆按軍功晉升。”
    “安排人帶著朕的信物回京，刪掉金陵縣子座下羅鍋的所有刑事記錄。”
    “另，赦封羅鍋為從七品督造僉事，可隨時入工部任職。”
    鬥笠男子說罷，側身望向堂下的方永。
    “第三個要求。”
    “朕不能答應你。”
    “但朕可以私下放話。”
    “嚴禁朝廷百官插手你和崔家之間的家族衝突。”
    方永聞言，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他要的就是皇帝徹底無視他和崔家的恩怨。
    崔家畢竟有那麽幾個可以隨時拿捏方家生死的高官。
    隻要沒有了那些高官的威脅，有琅琊王氏做後台，他便能崔家光明正大的拚一把。
    這是退而求其次的最好收獲。
    “
    微臣，叩謝陛下隆恩……”
    方永想要跪地謝恩，卻被一旁的定彥平摁回了座位上。
    “方家次子的事忙完了，現在來聊一聊你我的事。”
    “你能有什麽事？”鬥笠男子聲音不滿道。
    “我需要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免死鐵券……”
    定彥平話音未落，大堂上方便隻剩下了一道殘影。
    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帝王之劍已經架在了定彥平的脖子上。
    “除了開國功臣，朝廷從未向其他人發放過免死鐵券。”
    “朕讓你繼續活著，便是對你最大的恩寵。”
    “不要挑戰朕的底線！”
    無邊的殺意從鬥笠男子身上散發出來，所有人的凝住了呼吸，唯獨定彥平神情淡漠。
    “你親自擬旨，差人送來。”
    “當年你承諾過，我助你登基，你答應我一個力所能及的請求。”
    定彥平推開脖子上的利劍，扭頭看了看滿臉怒紅的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