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冷著一張臉扭過頭去。
    幻音坊派遣過來參加考試的文人才子中，確實沒有看到黃巢的身影。
    隨著方家產業的擴張，食為天、幻音坊、紅袖堂、三畝地、各地書屋，前前後後加起來多達上萬人。
    上萬人中，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那麽幾個因為意外離世。
    大局麵前，他不可能去操心每一個奴仆的生死。
    林子聰是高家贅婿，高家是崔家的培植起來的勢力，林子聰又管轄著黃巢負責的江陰書屋。
    黃巢的死並不意外，但讓方永不敢相信的是，一個晚年發誌，僥幸成為縣令的人，居然能夠連跨三個大官階，從區區七品縣令一躍成為五品大員。
    其中，必有蹊蹺。
    方永留了個心眼，將心中怒火壓了下去。
    他主動朝林子聰抱了抱拳，含笑道。
    “那本縣子就要看看，林大人如何加倍奉還了。”
    監生考試的所有考卷最後都會呈送到地方州府，由地方州府二次審閱備份後再公布排名。
    就算林子聰是這次監生選拔的主考官，也奈何不了自己。
    不過林子聰的出現倒是給方永提了個醒。
    崔家暗中扶持起來的小家族實力，於方府而言終究是個威脅。
    小螞蟻領地附近出現的大黑蟻，必須找個時間好好清理清理，以免黑蟻群集聚。
    “縣子大人莫慌，稍等片刻便會知曉。”
    林子聰眯眼一笑。
    子爵封號乃是正五品，從官階上來說他還要比方永低一些。
    不過今日，江寧書院是他的主場。
    既然得了崔家的大好處，崔家安排的事，該做還是要做的。
    林子聰主動向方永做了個請姿。
    “監生選拔考試馬上就要開始了。”
    “縣子大人，您先請……”
    方永雙手負在身後，在花滿溪掌心裏比劃了幾下，默不作聲的踏進了書院。
    一名考官上前對方永進行搜身，確定方永沒有帶舞弊工具後，才從箱子裏拿出一張考牌遞了過去。
    方永接過考牌，按照考牌上的“零零壹”標記尋找相應的考室。
    所謂考室，就是一個獨立起來的小隔間，橫豎不足三尺長寬，考試結束之前，所有人的吃喝拉撒都要待在裏麵。
    方永根據標記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考室。
    看到考室的環境，方永一張臉瞬間變成了青色。
    眼前的哪兒是考室，分明是一排用木板強行隔斷出來的大型茅房，隔著好幾丈遠都能聞到茅坑裏傳來的臭味，自己所在的茅坑就連站腳都困難，更不用說考試了。
    方永身後，宋濟臉色難看的迎了上來。
    “這……”
    “這哪兒是考場啊，是刑場吧？”
    “我們要在考試裏待上整整一天啊。”
    “主公，那林子聰分明是在針對我們啊。”
    方永沒有接話。
    讓他難辦的不是茅坑，而是用來做隔斷的木板。
    木板上零零散散的留下了一些詩句的劃痕。
    他敢肯定，但凡方府的人在考卷中寫了木板上的任何一個字，都會被林子聰判為作弊，終身禁考。
    “本以為是個跳梁小醜，無關緊要。”
    “既然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方永自言自語一句，側身望向身旁的宋濟。
    “小不忍則亂大謀。”
    “
    吩咐所有此次方府座下前來參加選拔之人，援兵到來之前，除了寫自己的名字，決不能多碰一下筆墨。”
    茅坑兩側的石板剛好足夠一個人站立，身後的板凳半懸在茅坑上麵，無法入座。
    考室前方有一塊橫放的木板，既是考桌，也是分界線，考試結束之前，如果誰敢從房間走出來，便算作是主動放棄選拔。
    巳時三刻，所有登記過的考生入場。
    方永忍著強烈的惡臭氣息鑽進了茅坑，充當打雜人員的書院儒生開始發放筆墨和第一輪的考卷。
    考試規則和鄉試規則一樣，共有八場，每場一個時辰，中途沒有提示，沒有休息時間。
    方永在考卷上寫下名字，手指敲擊著桌麵，自顧自的冥思。
    第一場考試結束，方永和幻音坊前來的八十多名文人皆未動筆。
    第二輪考卷發下來，方永幹脆靠在隔斷的木板上打起了瞌睡。
    “這裏是考場，不是你睡覺的地方！”
    突然的怒吼聲將半睡半醒的方永驚醒。
    方永傻愣愣的看著身前的林子聰，就像是看到了喪失記憶的傻子。
    不等方永開口，耳邊又傳來了一陣咆哮。
    “第一場考試交白卷就罷了，居然還敢在考場上睡覺。”
    “如此無視考場紀律，還配做我大隋的讀書人嗎？”
    “你這樣的人若是當了官，我泱泱大隋怎麽可能安定？”
    “來人！”
    “把這無視考場紀律的考生給本官抓進大牢，待上奏朝廷後再行處置。”
    方永掃視一眼應聲上前的兩名士卒，不緊不慢的擼起了袖子。
    “別說本縣子在考場上睡
    覺，就算本縣子在著江寧書院殺了你，本縣子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你要不要試試？”
    兩名士卒注意到方永手上的鐵鐲，頓時停下了腳步。
    一名經驗老道的士卒後退兩步，壓低聲音在林子聰耳邊說道。
    “大人……”
    “縣子大人手腕上帶著的是太祖皇帝辦法的免死鐵券。”
    “若是縣子大人反抗，誤殺了我等，縣子大人可憑此物……”
    “免罪！”
    方永拿起筆，自顧自的說道。
    “自從崔家聽說本縣子得到了這東西之後，就很少在明麵上招惹本縣子了。”
    “一條崔家的狗也想找本縣子的麻煩，沒聽說過狗主人不在的時候，不要再別人麵前裝腔作勢嗎？”
    “有些人呐，活了一輩子。”
    “做人沒做明白，當狗也當不明白。”
    “有什麽用呢？”
    方永輕蔑的說著，放下筆，拿起桌上的考卷展現在了林子聰麵前。
    “呐！”
    “提前交卷，順便送給你一句話。”
    林子聰臉色發紫，不自覺的向方永手中的考卷望了過去。
    考卷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四個大字。
    “你是憨批！”
    “噗……”
    林子聰悶哼一聲，一口心頭血不受控製的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