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文忠衝著方永翻了翻白眼，“你知道徐鳳先效忠的是陛下，又能猜到華雲已經被徐鳳先軟禁，還需要問為什麽嗎？”
    方永慚愧的低下了頭。
    “學生隻是想知道，徐鳳先囚禁義父，是不是真的隻有黨爭那麽簡單。”
    從華雲告訴他要注意提防勇武王徐鳳先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華雲和徐鳳先的微妙關係了。
    一個是太皇太後身邊的大紅人，另一個是朝廷的異姓王，當今皇帝委以重任的江南節度使。
    太皇太後希望借徐鳳先的暗疾，利用華雲監視徐鳳先的一舉一動，徐鳳先自然也會想盡辦法限製華雲的行動，以保證自己的秘密不為外人所知。
    他懷疑華雲無意間知道了徐鳳先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徐鳳先才會強行把人留在王府。
    隻可惜他現在還沒有和當朝親王硬碰硬的實力。
    礙於徐鳳先對他和整個方家產業的幫助，他也不想和徐鳳先撕破臉皮。
    但定潮生送來的八寶琉璃鋪的賬簿中，購買琉璃數量僅次於崔氏一族的人，就是徐鳳先。
    崔氏一族加起來在八寶琉璃鋪耗費的黃金才一千萬兩。
    然而徐鳳先一人，就用了黃金七百萬兩。
    一個能把江南管理得人人稱道的王，就算是手握三十六家青樓妓院，也絕對拿不出這麽多錢。
    徐鳳先身上，定然還有未曾暴露在世人眼中的手段。
    “沒有徐鳳先，就沒
    有我的今天。”
    “時至今日，放眼整個江南，給我階梯攀爬的人，卻是我最需要提防的人。”
    “可笑，可笑呀……”
    方永自嘲一笑，如同一個垂暮的老者，和歐陽文忠並肩看著門外的雨。
    臨近中午，渾身濕透的李牧再次來到了方永麵前。
    和早上不同的是，這一次李牧的眼中，多了幾分崇敬和感激。
    “嫌犯任員外府家奴潤土已認罪，現已關進大牢，待朝廷批複官文後斬首示眾。”
    “此外……”
    “崔衍一行人已經冒雨離開金陵城了。”
    方永早有預料的點了點頭。
    “新官上任，第一功是斷案之功，是向世人展現你斷案的能力。”
    “這一功勞算是敲定了。”
    “第二步，是讓你管理的平民百姓相信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官。”
    “該怎麽做，需要我提醒麽？”
    李牧微微思忖，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想讓百姓相信自己是一個好官，便需要以身作則，檢討自己。
    不過他剛剛上任，在為官之道還沒有什麽可以檢討的地方，剩下的便隻有檢討自己管理的衙門了。
    崔家用盡手段霸占金陵縣權柄上百年，其中冤假錯案和偷稅漏稅的行徑必定多不勝數。
    方家次子是想借他之手狠狠打壓崔家一把。
    從家族利益的大局考慮，他並不想得罪崔家。
    但母親大腿上的傷痕告訴他，當個人矛盾足以上
    升到仇恨一切的時候。
    家族帝王，風骨節操，狗屁不是！
    “我會把縣令衙門的所有卷宗全部重新清理一遍，和崔家有關聯的消息，我會抄錄一份送來方府。”
    “我已經派人和京城的奶媽聯係。”
    “以後崔氏一族在京城的動向，我也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李牧不卑不亢的說著，轉身走向雨中。
    歐陽文忠遙望著在雨中快步行走的李牧，淡淡道。
    “你教會了他該怎麽去恨人世間的一切。”
    方永不可否認的點了點頭。
    “入骨的恨，能夠讓人更快成長。”
    “他是我入主京城的一座橋。”
    “橋造好了，才能免去翻山越嶺的麻煩，所以不得不用心培養。”
    不管怎麽說，李牧終究是當朝太尉的孩子，生來的起點就是大多數人遙不可及的終點。
    隻有功績足夠，李牧升官的速度絕對比自己快。
    至於他自己。
    想要得到朝廷正式擬任官職，最早也要等到明年科舉及第之後。
    但那些潛伏在暗中的官僚貴族不會給他時間，隨著方家產業的擴大，朝廷也不會給他太多時間。
    所以他必須培養出一個能夠為方家所用的官。
    放眼江南，除了李牧，他找不到其他人選。
    與此同時。
    崔府。
    崔元坐在擺滿佳肴的餐桌旁，眯起的眼睛死死打量身前鼻青臉腫的定潮生。
    定潮生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悶酒
    ，滿身怨氣的模樣就差提刀殺人了。
    “那方家的畜生簡直就是不知好歹。”
    “老子把這麽好的生意送上門，那畜生不僅不領情，還派人把老子打了一頓。”
    “砰！”
    定潮生猛地把酒杯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齒道，“麻辣個巴子，不殺方家次子，我江無明誓不為人！”
    定潮生微不可察的掃視了一眼站滿客堂的殺手，臉上又做出一副忍痛割愛的模樣。
    “隻要崔家主願意和在下合作，並且庇佑八寶琉璃鋪不受外界幹擾，我江無明可以向崔家主保證，八寶琉璃鋪以後的利潤，可以和崔家主五五分賬。”
    “前提是……”
    “崔家主和崔氏家族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幫我殺了方家那畜生。”
    崔元一言不發的看著定潮生，眯著的雙眼許久未曾眨動一下。
    這種事情要是放三個月前，他連想都不會想就和這家夥合作。
    但這個素未謀麵的江無明出現的實在是太湊巧了。
    巧到他根本不敢相信。
    崔氏族人離開金陵還不到一個時辰，而他也剛剛召集齊崔家豢養在江南各地的殺手，這家夥就主動登門了，而且還是一副受盡折磨的屈辱模樣。
    他就算相信男人能生孩子，也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麽湊巧的事。
    沉吟良久，崔元才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琉璃是穩賺不賠的生意，方家次子為何拒絕你？”
    定潮生臉上故作
    猶豫，實則早有準備的答道，“不瞞崔家主，我手裏的貨物，都是從鄰國王室公主手裏交易過來的，是幫別國賺咱們大隋百姓的錢，所以……”
    “波斯？”崔元打斷定潮生的話，質問道。
    看到定潮生神色尷尬的模樣，崔元頓時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波斯盛產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