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先兵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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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方永手裏的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擲地有聲道。
“我給的!”
與此同時,把上百名醫者圍在中間的家奴盡數抬起連弩,紛紛對著了醫者的腦袋。
他緩緩站起身來,俯瞰堂下所有人。
“方家府邸,是本縣子的私人封地,就算把爾等全都射殺於此,朝廷也不會對本縣子有一句處罰。”
“從現在起,爾等全部聽我號令。”
“誰讚成?誰反對?”
霎時間,擠滿人群的大堂鴉雀無聲。
他們大多數人都是被方家次子以特殊方式“請”來的。
今日方家次子在街上的張狂舉動已經鬧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知府和王府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反應,顯然是默認了方家次子的做法。
這種情況下,和此子作對就是自尋死路。
見堂下無人吭聲,方永才側身向蕭統一禮。
“想必老先生對六十年前的中原水災了解頗深。”
“為了江南大局,還請老先生和這些無知的醫者說道說道,免得日後人心不齊。”
天災人禍,隻有戶部才會統計人口損失,向來是秘而不宣的朝廷秘辛,若非在戶部擔任過重要職位亦或者皇室的重要成員,很難拿到可靠數據。
然而蕭統不僅能隨口說出當年的人口傷亡數字,還能清楚的說出當年中原水災衍生的各種瘟病名字。
此人的身份,絕不僅僅是普通的皇室成員那麽簡單。
方永雙眸不經意的打量依舊蹲在牆角的蕭統,想要從蕭統的行為舉動上判斷蕭統身份。
隻見蕭統依舊吊兒郎當的蹲
在地上啃著烤紅薯,漫不經心的說道。
“先祖皇帝十七年,西北、中原連續三月大雨,黃河決堤,水漫中原,水位最高時離地有三丈三。”
“官府提前組織百姓避難,使得受災人數減少。”
“因中原地勢低平,積水和黃河上遊衝下來的泥沙無法排出,洪水過後,整個中原都變成了泥潭沼澤。”
“沼澤滋生蚊蟲鼠蟻,蛇鼠無法在泥潭中生存,全部向稍高的坡地遷移,潮濕的空氣使得衣服長期濕潤,人滿為患蛇蟲鼠蟻遍地的山坡避難所又無法讓人保持幹淨。”
“虜瘡、痢疾、鼠疫齊頭並進,天花、霍亂、癘風接踵而來。”
“大多數平民無法穿越數百裏的泥潭逃難,隻能蜷縮在原地等死。”
“而少部分避開朝廷封鎖逃出中原的人,又將已經感染的瘟疫傳染給其它地區的百姓。”
“此疫之後,中原民生凋敝,朝廷迫於無奈,允許地方豪強入駐中原,恢複民生。”
“如今占據中原的世家豪強,大都是那個時候才開始崛起的。”
蕭統的聲音很平靜,平淡得像是再講一個和自己無關的故事。
聲音雖然平淡,卻是勾起了堂下不少老者年輕時的回憶。
霍琦正滿臉痛苦的歎了口氣。
“這麽說老夫倒是有些印象。”
“老夫當年上山采藥的時候還曾遇到幾個翻山越嶺逃過來的難民,自稱是散盡家財打通了沿路看守的官兵,才僥幸逃到了江南。”
“在下也想起來了,家祖父曾和在下提起過中原水災,在下的祖輩就是從中
原遷來的。”
“本掌櫃早就說了,我家姥爺經曆過類似的瘟疫,你們這些老匹夫偏偏不信,若不是姥爺年老體衰,本掌櫃定會帶姥爺來方家和你們理論。”
“咱們這裏是江南,物阜民豐,豈是中原可以相提並論的?”
“依我看,還是有些大題小做了。”
“不大題小做,咱們這位縣子大人還怎麽出名呢?大家說是不是啊?”
……
帶著嘲諷的聲音此起彼伏。
方永不以為意,雙眸審視蕭統良久,卻沒能從蕭統身上看出半點蛛絲馬跡。
但。
他敢肯定。
蕭統剛才的最後一句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中原地區的世家豪強,大都是六十年前的洪災過後才崛起的。
換而言之。
中原乃至於京城之內,絕大部分世族豪強的根基都不算牢固。
隻要他實力夠硬,今後想要入主京城,也不是不可能。
用看似無關緊要的話勾起他心中的漣漪,這蕭統的心機城府,恐怕在方家所有人之上。
方永留了個心眼,扭頭望向堂下眾人。
“諸位都是行醫多年的前輩,當年的事情互相多加打聽定能知曉其中秘辛。”
“江南有不少山地,但同樣地勢平坦,又有天底下最多的河流及湖泊,而咱們江南的雨,十天半個月內估計是不會停下來的,屆時洪水來臨,想要挽救就來不及了。”
“把諸位強行留在方府,的確是我方永不對,卻也是無奈之舉。”
“諸位家中若是有行動不便之人,盡可告知方家奴仆,方家奴仆會連夜趕赴
各位家中,將各位的家人接來方府安置,視同己出。”
方永說罷,突然雙膝跪地,衝著躺下眾人深深一拜。
“懇請諸位前輩,為江南百姓,為天下蒼生,某一條活路……”
“轟隆隆!”
天空撕裂出一道經久不息的白光,雷霆撼動大地,將地麵的積水震起道道波紋。
上百名醫者鴉雀無聲的愣在原地,瞪大的瞳孔齊齊望向方家次子。
金陵縣子,乃是皇室子爵,象征著皇室身份。
有幾個平民百姓敢讓皇室宗親下跪的?
但這桀驁不遜的方家次子,真真切切的跪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起初態度最為強勢的霍琦正率先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隻見霍琦正衣袍一撩,跪倒在了已經漫入了雨水的地麵,以同樣的姿勢朝著方永深深一拜。
“金陵縣子,大義!”
“草民霍琦正,願為江南百姓,置個人生死於外!”
數息後,又是一名老者從人群中走出。
“安西軍逃兵林安國,願以一身醫術,向江南百姓贖罪。”
“許生,聽從現在號令……”
“任白鶴,願為江南百姓,置個人生死於外……”
一個個年過半百的老者相繼跪地不起。
短短幾個呼吸,大堂內除了依舊蹲在角落裏吃烤紅薯的蕭統,隻剩下傅海生一人孤零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