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咧嘴一笑。
    自從落實夫妻身份以後，他已經很久沒從蕭玉芝嘴裏聽到這個稱呼了。
    “把所有仙衣閣店鋪改為臨時避難所。”
    “命紅袖堂江南地區所有成員表明身份，幫助低窪地區的平民百姓轉移。”
    方永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記住了。”
    “態度要好，服務要周到，絕不可和百姓發生一點兒衝突。”
    紅袖堂畢竟是江湖勢力。
    江湖意味著紛爭，而平民百姓向來是不喜歡紛爭的。
    想要名正言順，還得先從改變平民百姓對蕭玉芝以及紅袖堂成員的看法開始。
    蕭玉芝離開後，一道突兀的聲音才從角落響起。
    “需要我為方家主做些什麽嗎？”
    方永扭頭望向定彥平。
    記憶中，這是定彥平第一次主動想幫他做事。
    “需要人手！”
    “還需要一個聽我使喚，能夠撼動整個江南大局的人。”
    “這個忙，你能幫嗎？”
    定彥平搖了搖頭，反問道，“你一直都在尋找可以倚仗的人或者勢力幫忙，有沒有想過有一天隻能倚仗自己呢？”
    談話間，一身披戰甲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方永驚愕的望向端著托盤的李信。
    他去勇武王府的時候還看到李信在門前鎮守，怎麽就跑到方府來了？
    讓方永
    好奇的不僅僅是李信本身，還有李信手上的托盤。
    托盤裏放著兩樣東西。
    一樣是書寫官文所用布帛，另一樣，則是勇武王的白玉王璽。
    “王爺舊疾複發，處理公事難免力不從心，特命幕僚方永，暫代王府一切事宜。”
    李信不卑不亢的傳了句話，將手中的托盤遞到了方永麵前。
    方永呆呆的看著托盤上的白玉王璽。
    他很清楚這個玉璽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整個江南官場的話語權，意味著他的話，將會是江南大地的規矩。
    隻要徐鳳先不打算把權力收回去。
    他，就是江南的王。
    方永鬼使神差的接過了托盤，隻覺得手裏的托盤異常沉重，似是有一座座大山落在肩膀上，讓他如何也打不直腰杆。
    李信收回端著托盤的手，扭頭望向定彥平道，“王爺讓末將給定先生也帶了句話。”
    “此事之後，互不相欠。”
    定彥平回之一笑，朝擦肩而過的李信開口道，“也替我轉告他，多吃幾碗麵。”
    “對了。”
    “幫我把大門外等候的徒弟叫進來。”
    李信走出方家大門的同時，一道輕盈的身姿從房門外狂奔而來。
    一披著戰甲，身高五尺有餘的少女飛躍數丈距離，突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春兒拜見師父，拜見主公。
    ”
    定彥平上前兩步，伸手理了理陽春兒被雨水淋濕的頭發。
    “都是領兵打仗的人了，還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我是怎麽教你的？”
    “軍伍之中一樣人心叵測，你已經不是方家的奴才了，外人要是聽到你叫方家次子主公，難免會給你扣帽子。”
    “另外，叫師父未免生疏了，以後就叫為師義父吧，為師還是稱呼你為乖徒兒。”
    “至於方家次子嘛……”
    “既然他不想娶你，就按其它方家心腹的規矩，叫聲哥哥。”
    “好的義父。”
    “春兒拜見義父，拜見哥哥。”
    方永思緒被打斷，猛地望向了定彥平和陽春兒。
    看到陽春兒那副臉色慘白卻又強裝出一副笑臉的模樣，方永罵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我不是拜托王爺安排你去玉門關了嗎？”
    “我現在是新兵都尉，軍銜要比正常的都尉矮一截，李信將軍說先想辦法把我的都尉軍銜掰正，去了玉門關才不會有人覬覦我手裏的兵權。”陽春兒毫不隱瞞的解釋道。
    方永忍不住皺了皺眉。
    將軍？
    怪不得李信的脾氣和以前不一樣了，原來是脫離了徐鳳先親衛的身份，進入軍中統領兵權了。
    方永晃了晃腦袋，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徐鳳先的謀劃。
    不管徐鳳想做什麽，
    都有恩於他和整個方家，隻要不算計自己，徐鳳先的事他不想做過多摻和。
    “先去洗個熱水澡吧。”
    “我先叫人去把陽三找回來，讓你們父女團聚……”
    “不必！”陽春兒打斷方永的話，毅然決然道，“王爺給了我五千精兵，命我全力投身防洪事宜。”
    “我從溧水城屯兵處帶兵歸來，一路上水較深的地方已經淹過馬背，金陵城內的積水也已經有一尺多高。”
    “大雨要是繼續下下去，江南水患會變成必然。”
    “哥哥有何安排，還請早做吩咐。”
    方永看著陽春兒跪立不穩的模樣，用命令的語氣說道，“先去洗個熱水澡，等我替王爺頒布詔令後，你安排心腹把詔令送往江南各地。”
    天氣濕寒，這丫頭卻隻穿了一件內襯和一套戰甲。
    居高臨下的情況下，即便裏麵有單薄的襯衣遮擋，方永也能看到肌膚上新舊交措的無數傷痕。
    這丫頭，實在是太拚了。
    方永看著陽春兒離開，轉身走到了書案旁。
    “早知道是這種情況，我就不該讓她去戰場。”
    定彥平找了個位置坐下，慵懶的說道，“仇恨促進成長，殺戮成就梟雄。”
    “這是她想走的路，你可以不喜歡，也可以高高在上，但不能忽略別人的欲望。”
    方永拿起
    筆的手頓了頓，隨後向定彥平抱拳一禮。
    “受教了。”
    仔細想來，確實如此。
    除了蘇小小季心語這種死心塌地的跟隨者，每一個投靠在他麾下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欲望。
    這段時間隻顧著方家產業的調整和發展，卻忽略了家中奴仆的想法。
    人都是不滿足現狀的，得到的多，想要的會更多。
    如何平衡好自己這個主人和座下奴仆之間的利益關係，也是一個需要好好琢磨的問題。
    方永留了個心眼，提筆在李牧送來的空白官文上書寫起來。
    向來輕巧的毛筆，此刻卻顯得無比沉重，一字一句都需要推敲斟酌。
    一份又一份蓋上勇武王大印的官文被徐鳳先調配來的精兵送出金陵城，筆墨紙硯全部用盡，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