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架諸葛連弩，從各個方向對準了方問君的腦袋。
    方問君吞了吞口水，驚恐之餘，心中不由多了幾分欣慰。
    僅僅是一個動作，就能把周圍的所有奴仆集結在一起，這種一呼百應的能力，即便在令行禁止的軍隊都鮮有人能做到。
    有此才能，今後他大可不必分出精力拜托人照顧此子的安危了。
    “為叔入府的時候看到了太尉的夫人荀氏。”
    “荀氏和林妃交好，但兩人認識之前，咱們的管家，救過荀氏的命。”
    方問君提點一句，扭頭就走。
    “言盡於此，好自為之！”
    轟隆隆……
    天空響起劇烈的雷霆，震動了大地，也震撼了方家次子的靈魂。
    方永麵無血色的佇立原地，猶如一具死屍。
    怪不得……
    怪不得林伯不顧一切也要保護阿奴，怪不得當初崔鶯鶯鞭打林伯的時候，徐鳳先會毫不猶豫的把身上的親王外套蓋在林伯身上。
    原來林伯是朝廷國丈，阿奴的親外公。
    徐鳳先也曾是越王座下的親衛。
    如此說來，徐鳳先恐怕早就知道方家祖輩和林伯之前的關係了。
    故意視而不見，又是為了什麽？
    方永隻感覺自己陷入了一盤無邊無際的大棋之中，本以為自己
    是棋局中的棋手，到頭來依舊是棋海中一枚早就落入別人算計的棋子。
    他突然明白歐陽文忠把自己形容成蟻穴附近的蜜糖是什麽意思了。
    事實上，自己本身不是那塊蜜糖。
    但方府和林伯以及阿奴之間的關係，爺爺和越王以及血衣侯之間的勾連，注定會讓方家成為舊勢力和新生勢力相爭鬥的漩渦。
    倘若他真如當初那個方家紈絝一樣狼狽死去，這股漩渦機就會轉嫁到方問君身上。
    但若是他能讓頹敗的方家重新崛起，那這股漩渦就會停在方家，直至形成滔天巨浪。
    不管是徐鳳先還是歐陽文忠，亦或是後來居上的王爽和沈碧落，都是漩渦中的先行者。
    正如歐陽文忠所說，走在最前麵的，總能吃到最多的蜜糖。
    “相公？”
    “相公你怎麽了？”
    身體傳來的晃動感將方永驚醒。
    方永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身前一臉擔憂之色的蘇小小。
    他不自覺的伸出手，把蘇小小緊緊抱在了懷裏。
    方家上下，家奴是為了利益，蕭玉芝有更大的利益，就連王皓月和沈碧落也是為了利益。
    除了蘇小小和季心語這幾個無依無靠的女人，他似乎再也找不到什麽不惜一切跟隨自己的人了。
    “相公……”
    “你這是…怎麽了？”
    蘇小小皺眉打量方永。
    聽門外的家奴說，方永已經站在這裏一動不動了三個時辰。
    自己隻是進來噓寒問暖一句，就莫名其妙的被抱住。
    不過她能感覺到，方永的眼神比以前更加深邃了。
    以往對視，都是清澈透明。
    而今看來，卻猶如暗夜繁星。
    “妾身…妾身給相公燉了黑米粥，妾身去給相公取來。”
    蘇小小吃力的掙脫了方永的懷抱，日漸增大的肚子讓她受不了緊緊相擁的感覺。
    她正準備轉身離開，額上卻突然傳來了一股濕潤。
    看到方永再次偷襲過來的嘴，蘇小小忍不住紅了臉。
    “討厭……”
    好一會兒，蘇小小才從方永的索取中緩過氣來，滿心歡喜的走向廚房。
    “哦，對了。”
    “方月已經把相公要的那些琉璃器帶回來了。”
    方永臉上頓時笑開了花。
    “拿回來了？”
    “快！”
    “快搬兩套器具送去廚房！”
    方永激動的大喊著，將身前的蘇小小攔腰抱起，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廚房趕了過去。
    用製作劣質香水的蒸餾方式也能製作出生理鹽水，但有一點是普通蒸餾方式無法做到的。
    無菌
    ！
    隻有密閉且能夠承受高溫的蒸餾容器，才能為蒸餾過程造就無菌環境。
    也隻有不含細菌的生理鹽水和葡糖糖注射液，才能保證注射液進入人體後不會產生異常反應。
    方永抱著蘇小小衝進廚房。
    兩名家奴正在小心翼翼的把加厚的蒸餾瓶放到地上，圍觀的大夫也是敬而遠之，生怕碰碎了這價值連城的寶物。
    他不顧眾人詫異的眼光，喝掉蘇小小端來的黑米粥後，找出高度白酒給蒸餾容器消毒，隨後把提純的鹽礦敲碎，放到了容器之中。
    架好冷凝管，方永又讓木匠做了個簡易的循環水車，保證冷凝管中隨時有冷水流動。
    準備好一切，方永才把目光投向了廚房裏滿臉好奇的一眾醫者。
    “沒有學會香水蒸餾方法的，先出去！”
    一聲令下，數十名醫者從廚房退了出來。
    方永掃視廚房裏剩下了幾名醫者，大多是身穿官服、上了年紀的朝廷禦醫。
    這些人注定是要死在江南的，他無力挽救，也便不能把方法先交給這些將死之人。
    “華全恩，出列！”
    “周自成，出列！”
    “傅海生，出列……”
    “啊？”
    傅海生驚呼一聲，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
    ？”
    見方永點頭，他才一臉竊喜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聽說這方家次子有研製出霍亂解藥的辦法，估計是準備開始教授大家了，如果能第一個學會，提前挽救世人，那他便是解救瘟疫的第一批人，江南的第一批功臣。
    和傅海生的一臉竊喜相比，被點名的其餘十人卻是滿臉嚴肅，因為方永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方永臉色難看的站在灶前，心裏再次泛起了難。
    生理鹽水的濃度大概在百分之一左右，密度是一點三三。
    換而言之，每一百斤的生理鹽水中，約莫有三斤的鹽。
    他按照鹽水和葡萄糖的比例讓羅鍋研製出了同等比例的器皿，但火候的控製再度成了問題。
    上一次為了得到燒製水泥的溫度，方府不僅丟了幾名能工巧匠的性命，就連自己都差點兒喪命。
    他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決不能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了。
    方永猶豫良久，將目光投向了站在廚房門外圍觀的那些禦醫。
    “特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