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幻影中的橋和聖杯;燒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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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威號之上。“九條鷹司,你真的到過滿剌加?”

    九條鷹司從破舊的衣服中掏出一塊邊緣磨損的錫幣,上麵寫著曲線構成的文字。朔接過後交給沈自丹,沈自丹搖了搖鈴鐺,從黑暗中走出一個身穿石青色道袍的女官,她膚色蒼白,透明如紙,好像一輩子都沒見過陽光的吸血鬼似的;一隻眼睛瞳仁像兔子一樣,呈現血紅之色。那女官接過錫幣。

    “阿拉伯文。正麵:蘇丹穆紮法爾-沙。背麵:宇宙與ysl教之救主。”

    她雙手握住那枚錫幣,眼睛往上翻白:“火,熔化的錫,鑄造廠,頭上圍著布巾的、赤足的土人蠻夷。”

    “上前來。”沈自丹示意九條鷹司,對著天目女官伸出手。

    那女官左手抓住九條鷹司的右手,讓他掌心向上,右手緩慢地覆蓋在他掌心上,握住。九條鷹司土人感覺腦中流入一汪冰冷的清泉,記憶仿佛正在被一雙低溫的手翻閱。

    “大橋,一座高高的石橋,很寬,可通車馬。橋下的河流過石頭城牆的城市,城中滿是清真寺,也有印度教的殿堂和佛寺,河流把城市分成兩半——然後流向藍色的大海。閃閃發光的海麵上,密密麻麻停滿了船隻,如同蜜糖上爬滿螞蟻——有數層高的(克拉克)大帆船,帆是三角形的;有滿是櫓手的蜈蚣船,船帆上繡著新月;還有高高的樓船那是大明的鄭和寶船!

    海邊上的土人皮膚深褐色,隻用一塊布包著腰部以下,光腳露著腿;女子也隻用一塊布圍住胸口以下,頭上簪著花。有錢人家的貴婦和體麵男子則穿著長衣和筒裙,上麵的花紋繁複,色彩斑斕。蘇丹來了,他用布巾包著頭,額頭上有一顆碩大的寶石。”

    沈自丹點點頭,示意他認為九條鷹司沒有說謊,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這船上為本督所用吧。聽人說,你窮困潦倒,家中卻藏有無數海圖,本督差人已經全數取來,你看是否還有遺漏。”

    九條鷹司道:“那阿岩……”“阿岩小姐隨我們一同南下。”

    天目女官突然進入一種迷茫的狀態,她向前一步,伸出手,仿佛要在黑暗中抓住什麽:“聖少女之血,六芒星陣,黃金鑲滿寶石的聖杯——藥師之淚、生命之杯!”

    施搖光的內視之力將她突然帶入了一座風格截然不同的建築,她驚慌地環顧四周,發現是一座巴西利亞式的教堂,昏暗的光從兩側半圓拱形的窗子內照射下來,在丁達爾現象下如同一道道光劍,兩側滿滿地都是插在銀色燭台上熊熊燃燒的白蠟燭。兩排紅衣主教捏著念珠和十字架齊聲祝禱,用聖水不住地劃著十字,他們的中間是一幅打開的棺材,裏麵一具屍體全身透露出詭異的藍黑色,

    施搖光抬起頭,被那棺材頂上的畫麵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一具無頭女屍雙手交叉著,上肢和雙腿被吊在空中成為一個大字,她的腹部被t形剖開,子宮被翻出來。

    那女屍的身體上有一些地圖一樣的花紋,腹部軀幹沿中軸線上被畫上了一條黑線。

    (注:教皇子午線。1494年,葡萄牙國王諾昂二世和西班牙女王伊莎貝拉一世簽訂《托德西利亞斯條約》,瓜分歐洲以外的世界,以東半球歸葡萄牙,以西半球歸西班牙。

    比較起來,伊勢新九郎隻不過想經略日本關東八國的尺寸之地,而葡萄牙和西班牙馬上就要將地球對半分了。這野心的差別也忒大了,世界變了。)

    一個黑衣教宗站在六芒星陣中,從那具餘溫尚存的女屍腹中掏出一個黃金的高腳杯子,裏麵洋溢著紅色的熱血。黑衣教宗用聖杯中的血在每個紅衣主教的腦門上都畫了一個六芒星。

    其中還有一個跪在門口,穿著全幅銀色甲胄的騎士。(阿方索-德-阿爾布克爾克)

    “隻要飲下其中聖處女的聖血,就可以獲得永生!”

    “天父在上,聖母瑪利亞保佑我們打開了通往印度的航路。為了對抗黑死病,拯救國王的血脈,我願意前往遙遠的東方,去尋找永生的聖少女之血,偉大的天父!

    信徒阿方索發下大願,願主見證!”

    “ineaeternum!(我主永生!)”

    轟!她在九條鷹司的記憶中看到的那座高高的大石橋突然劇烈地爆炸,原來藍色的海麵被紅色的火焰和血液染紅,那座被石頭城牆包圍起來的富庶的海濱城市燃燒起來!

    黑色教宗朝著她走過來,一刀刺入她的腹部!

    “啊——!!!!”施搖光在內視中恐懼地大叫。

    “施七先生!施七先生!”朔和上弦抱起施搖光,搖晃她。施搖光在震顫中發出預言:“紅毛占領了滿剌加!”

    “現在已經?”

    “不,一些已經發生,一些正在發生,還有一些尚未發生;我並不知道確切的時間。——凶兆,凶兆!大明會失去大海!”

    “這是不祥之兆!”

    ******

    望看到天海豊眾人帶著孫婆婆上了船,覺得他們仿佛是故意在打自己的臉,又正逢顧沉星受傷沉重,無力管這些閑事。望一腳踢翻甲板上的一個水桶,攔在他們麵前:“喂,你們怎麽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往船上帶?九條家那個潦倒的老東西也就算了,總算有點用處。那那小倭子和老鴇子是什麽玩意兒?若是奸細,你們擔當的起嗎?”

    玄清塵道:“暗衛大人,這是我們天海豊保的人。是你們沈督主邀請我們上船的!”

    “哼,我們督主邀請的隻有天海豊,又不是什麽閑雜人等,這官船又不是給你們天海豊拉私活做生意的!”

    馬四爺拉住待要發作的陸劍羽和玄清塵:“顧大少爺狀況危急,還等著他們的藥石,千萬不能鬧。”馬四爺賠笑道:“指揮使大人,我們上了船,自然是客隨主便。沈大人點了頭的,可憐孤兒寡母的沒著落,讓她倆上了船,我們感激不盡。”馬四爺用銀錢賄賂望。

    不想暗衛不同於一般的貪官汙吏,西廠對於手下約束非常嚴格。望一把抓住馬四爺的手,冷笑道:“你竟然賄賂官員?這兩個人更加可疑!你們,不許離開我的視線!官船之上不養閑人,你們兩個倭子想留下也可,給我把甲板刷洗幹淨!”

    天海豊眾人正為難,相等惹月從船艙中出來給他們想個計策,不想惹月捂著嘴哭著跑出來,絕望萬分衝著船舷邊似乎要尋短見,周敏靜跟在後麵,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破敵,過來幫忙!”惹月哭得肝腸寸斷,直接昏倒在周敏靜懷裏。

    天海豊眾人也顧不得阿岩和孫婆婆兩人,趕緊衝上來。天海豊一向以顧沉星為主心骨,蘇惹月為軍事,如今倆人都不濟了,玄清塵和劍羽都像熱鍋上的螞蟻,直問:“大小姐,大小姐!怎麽了?”周破敵道:“哎,顧速少爺傷的太重了,燒起來說胡話,都是些傷人的話,不光不吃藥,還要攆蘇大小姐走!”

    “侯爺,沒有辦法嗎?”馬四爺問。周敏靜打橫把惹月抱起來,命人打掃幹淨一間船艙休息,並讓門口把守的衛兵不許放她出房間。他撩開簾子走出來,對天海豊的眾人道:“顧速情況不好,不光是傷重,心氣也像被那妖怪所摧,自暴自棄。”“沈大人不能有所作為嗎?”

    周敏靜擰眉搖頭:“沈大人有醫術高超的醫女說可以治療,但顧少東不肯接受年輕女子的治療——他說,那大妖怪告訴他,凡是跟他沾上邊的年輕女子都不得好死。”

    這時朔和殘陪同著牡丹姬匆匆前來,朔看到望正在支使阿岩和孫婆婆幹活,突然叫道:“那個老婆子,你過來,對,就是你!——她能聽懂漢話是吧?”

    “你們幾個,進去把顧速按住,他已經沒有尿了,再這麽下去死定了!”幻聽姬的聲音,“我們在外麵指揮,你們照做!”

    房間中蘇惹月似乎醒轉了過來,聽到外麵的聲音,哭著撲出來。周敏靜把她按住,攔她回房間,“不行,蘇大小姐,你不能看!不要幹擾治療!”

    “確定好人選了嗎?”幻聽姬像一個將軍一樣威風凜凜地指揮著跑來跑去的暗衛們,看著孫婆婆被推到前麵。“你不會說話?聽得懂嗎?太好了!”(不會暴露三山的治療)幻聽野心勃勃地笑:“把我說所需要的所有工具,放在大鍋中泡在藥水中煮沸半個時辰!準備好煮沸晾涼的鹽水。你,把指甲剪短,越短越好;換上幹淨衣服和鞋子!手和手臂用刷子洗幹淨,泡在蒸餾過的酒缸裏,浸泡半柱香,雙手舉起來放在胸前,哪裏也不要摸!

    煮過的幹淨工具放在清潔區,用過的工具丟在汙染區,從左至右,汙染過的東西絕對不許回到清潔區!把顧速身上衣服剪掉,對,所有的衣服,從頭到腳!我要估算一下他的燒傷麵積!閑雜人等不得隨便進去船艙!”

    顧顧沉星看到進來的是被他救過的老婆子,不再鬧騰。燒傷、脫水加上高溫,他兩頰凹陷,眼睛發紅。他目光有點吃驚,又有點呆滯。他雙目無神、有點瘋狂地道:“別靠近我,我是不祥之人,我會害你們走厄運的。我會害死你們的。”

    孫婆婆讓他看清了自己老朽、孱弱、佝僂到有些畸形的身體,看著他的眼睛,仿佛在安慰他說:“即使再有什麽厄運,也不會比我現在更慘了吧?”

    “他現在還能喝下鹽水嗎?盡量喂他喝一點,讓他安靜一會兒,準備一下體力,待會可會很疼的。”幻聽姬非常專注的時候,無論情況多麽危急,臉上都會露出貓科動物捕獵前的那種獰笑,她口中仿佛念著一串咒語:“三三三,伍六七,十三十三二十一。”

    幾個換好白棉套衣的暗衛往顧沉星嘴裏遞了一根銜枚:“咬住。”然後一齊把他按住,顧沉星知道是要剪他衣服清理傷口,深呼吸了幾下,對著孫婆婆點點頭。

    “啊——!!!”一聲聲的慘叫,響徹船艙。蘇惹月聽到,心膽俱摧,哭著要衝出去,周敏靜死死地把她抱住,任她又踢又打又咬就是不放手:“蘇大小姐,你現在進去非但沒有用,反而還會導致艙內不潔!現在一定要忍住,要忍住啊!”

    幻聽姬觀察了一下,顧沉星的左臂小臂、右臂小臂、半截大臂和一部分前胸都被燒灼了。她滿意地聽著顧沉星慘叫:“不錯,很疼嘛,淺二度,不到二十,還有救。”牡丹姬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要用水之結界給他補液嗎?”幻聽姬道:“不是正好嗎?那老婆子不會說話,真是冥冥在幫他。清創,用敷料包紮傷口。”牡丹姬道:“看情況,是他將雙臂伸進玉藻前的火陣中救人時燒傷的,隻是,他的手為什麽沒有受傷?”幻聽姬道:“起碼,在他抓著那個人的時候,白蓮陣的結界還是存在著,保護了他的。”

    “你不認為玉藻前殺了那個翔士?可是揉金格桑已經丟了,白鴉的靈力也應當完全散失了。”幻聽姬看了看被顧沉星珍重地擺在檀木盒子中的白鴉,道:“人偶完全失去靈力的模樣,咱們都不不知道,對嗎?”牡丹姬啞然失笑道:“我們自己是人偶,當然無法觀察到我們自身完全失去靈力的形態。”

    幻聽姬看了一眼那精致如縮小真人的白鴉人偶:“應當不是這樣的。”她看了一眼正在給顧沉星敷貼傷口,忙活得滿頭汗的孫婆子,脫口而出,道:“護工阿姨,一會兒給他輸上液,麻煩你量一下他的尿量。記錄一下一日之內排出量有多少!很重要的!”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