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孫開華堅守滬尾
    劉銘傳棄守基隆，即飭滬尾守備、署台灣鎮總兵孫開華速率本部，回護台北府城。
    眾將麵麵相覷。
    劉銘傳道：吾渡台之初，孫開華為台北總統，所部三營，一紮基隆，一紮淡水，一紮滬尾；兵勇皆散住民房，營官楊龍標等出門乘輿張蓋，營務廢弛已極，雖加整頓，然旬月之間，甚難治本。吾嚴令之下，滬尾新建之炮台，自六月十二日興工，至七月底尚無一分工程；速度之緩，亙古未聞。吾棄滬尾，一意堅守台府者，緣因我槍械餉資，多集於此；此扼全台之要，斷不容失！
    基隆通判梁純夫道：啟稟劉帥，基隆已失，滬尾再丟，軍心必蕩，台北亦難保全！
    劉銘傳道：通判謬也，兵者，時移勢遷矣！吾乃誘敵深入也！台北府城，近防三林、鹿子，遠控滬尾、基隆；基隆已失，滬尾難保，護衛之法，不必舍近求遠。傳吾軍令，章高元部飛馳滬尾，接應孫部，其餘各軍，扼要分紮台北府城；違令者，嚴懲不怠！
    孫開華接飭，謂候補知府李彤恩道：往事雖了，舊恨依然；尹隆河一戰，劉銘傳恩將仇報，諱敗為勝，誣我霆軍爽約。台海之地，湘劉璈部先聲奪人；淮劉銘傳後來居上；湘淮之爭，殃及台海矣！鄙人何去？
    李彤恩道：吾拚死三稟，孰料卻獲棄守之局！方才，淡水海關稅務司法來格傳告，法艦將於明日十時開攻。
    孫開華道：基隆小戰既棄，滬尾不戰而棄，皆非兵家所為！吾今誓死於吾汛地內矣！
    李彤恩道：孫將軍與劉璈、劉銘傳二大人，全皆久經戎行，皆非平常之輩；以將軍經國之才，與二劉大人，南北呼應，同舟共濟，絕好之局也。
    孫開華道：逆令而行，萬劫不複！然吾意已絕，誓與此城共存亡！
    李彤恩道： 吾等依托滬尾，可以一戰！劉朝祜、朱煥明二軍，皆係嫡淮，裝備自是精良；劉將軍所部三營，亦有後門毛瑟精槍五百杆；吾力保張李成募精兵五百，裝備後門槍二百杆，張李成打仗奮勇，亦可拚死助戰！
    孫開華道：李大人所購帆船五十餘，滿載石條，已鑿沉於淡水河口，航道徹堵，夷船難進。航道既開，亦有水蕾十幾餘，裝滿炸瑤及電力自動機，隻待夷至！
    李彤恩道：我岸防七炮皆在夷艦射程之內，懇請孫將軍先發製人。
    孫開華道：旭日東升，法艦逆光；傳吾軍令，明日六十三十分，開炮轟擊！夷船堅炮利，必不敵；轟擊之後，全軍退後，依托叢林，四麵布置，待夷入甕！
    1884年10月2日清晨，滬尾清軍率先開炮，擊中法艦一艘。
    法艦隊副司令利士比立令還擊，轟擊三時，滬尾岸防炮台皆成齏粉。
    “德斯丹”艦長波林奴中校急欲疏浚入港，利士比不允，道：清人於水麵布置水蕾十幾餘，裝滿炸瑤及電力自動機；我僅四艦，誤觸一二，得不償失。白堡炮台之後，乃清人觀測水蕾之所。我軍登陸，攻占並摧毀之。煩請中校速至基隆，懇請孤拔將軍至少調派六百陸戰之軍。
    戰事暫息，孫開華速即報稟劉銘傳並致函福建水師提督彭楚漢：十三日，法船四隻約次晨十點鍾開戰，當率勇丁全隊出紮，四路埋伏。滬尾新築炮壘安八十磅大炮三尊，於六點鍾先行轟攻，彈落彼船開花，法人受傷不少。台外築有圍牆，彼未能窺測，轟有三小時之久，見我炮出煙之處，始就此處還擊，攻壞圍牆一缺，炮架略被擊壞。油車口小炮台亦經開放，至午後始被攻毀；僅傷二人，餘均無恙，大小炮未大傷。
    劉銘傳聞訊，緘默半晌，方道：吾意，待敵薄我而後戰，若非吾飭李彤恩先期沉船塞口，預置諸多水蕾，法艦即便混入一隻，台北早已不堪問。滬尾戰事既起，速傳吾令，殺敵一級者賞百金！時機得當，我必親領一軍應援。
    10月4日，三百法軍乘三艘軍艦進抵滬尾。
    利士比不喜反憂，道：基隆戰事已息，孤拔先生何不盡遣陸戰之軍？
    “雷諾堡”號艦長波林奴道：滬尾亦如基隆，六百兵士足矣！風平浪靜之日，我七艘戰艦，三十餘門巨炮轟鳴之後，此次登陸行動不過是遊行散步，一槍不用放的。
    8日晨，法艦發炮轟擊二小時之久，十時許，法軍六百分作五隊，乘坐小艇，自淡水北岸魚貫登陸，一路暢通入伏圈。
    孫開華一聲令下，親率擢勝營奮勇直前，陣斬法軍旗手一人。
    法軍排槍連擊，兵士撲倒一片，片刻之間，傷亡既逾百餘。
    危急關頭，章高元偕淮勇直搗而來；張李成亦率土勇，抄後襲擊。一朱姓哨官盡裂其衣，赤身持炮狂呼轟擊而進，其屬五十人亦大呼狂奔，遂潰敵師，裂其陣。
    法軍不敵，狼狽而退。
    滬尾大捷，劉銘傳甚喜，速即奏曰：二十日清晨，敵船忽散，孫開華決其勢必登岸，親督右營官龔占鼇伏殷港，中營官李定明伏油車，後營官範惠意為後應。章高元、劉朝佑各率營官朱煥明等伏北台山後，防襲我台。李彤恩所募土勇張李成一營伏北路山間。部署粗定，敵炮轟數百響，煙塵漲天，炸單如雨，複以子輪分道駁兵千人，猝登海岸，攻撲炮台。自辰至午，槍聲不絕，屢挫複進，展戰不衰。我軍拔短兵擊殺，張李成領隊襲之，孫開華斬執旗法酋，奪旗銳入。敵乃大潰，我軍直追到海岸，敵兵溺海者更七八十人。敵船急護敗兵，開炮亂轟，自傷小艇一隻，並遺格林炮一尊。我軍獲勝而歸。此戰，法夷傷四十九人，死十七人。吾軍戰死八十人，傷二百人。孫開華部下中後兩營，首迎其衝，搦戰最久，戰士多傷，陣亡哨官三員，傷亡勇丁百人，其餘各營弁勇俱有傷亡。
    台灣兵備道劉璈聞訊，亦奏：基隆法兵不過千餘人，皆漢奸及安南各處脅從之眾，法提督晚間率兵回船，惟留安南各處入駐護守營卡。二十日法夷進攻滬尾，僅隻放小劃船數十隻，載兵數十名而已。劉銘傳誤聽失策，擅撤基隆，實屬調度乖方，罪大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