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怒意。
    封行舒已經記不得自己多久沒有動過怒了，以至於這股情緒在他心底升起的時候，他竟感覺到了一絲陌生。
    百萬南越子民，甚至可能更多。
    雖說在這百年的時間裏，正常死亡的數量比起這個數字來隻會多不會少，但這畢竟是正常死亡的，而非死在三家的權欲之下。
    所以無比憤怒的同時，封行舒心底同樣也滿是自責之意。
    作為南越唯一的鎮國級異人，這麽多年以來，他一直都將守護南越子民的生存為己任，直到三家出現後，他才將這個任務給分擔了出去。
    可沒想到，這一分擔，反倒成了南越子民百年揮之不去的噩夢。
    暗殺，明殺，強取豪奪，挑起戰爭，三家所做的事情已經罄竹難書，更是對整個南越的發展都造成了阻礙。
    來之前封行舒便看過幾眼，他能夠感受得到，在三家統治下的南越子民，其實過得並不幸福。
    這也就讓他的心底更為難受，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因為傳授給了三家那度魂術，事情斷不可能會變成現在這樣。
    光是站在大廳裏，封行舒都隱約能夠看到凝聚於整個南越上空那環繞不去的怨氣。
    那是百萬非正常死亡的南越子民，對南越，對三大家族，對他封行舒的怨氣。
    “我封行舒一生做事光明磊落，對南越沒有半分私心，我自認已經不欠任何人，可為何到了你們這裏，卻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
    封行舒仰天長嘯一聲，隨後目光惡狠狠盯上了麵前的這群兩家子弟。
    “原本我還以為都城人口少是因為別的原因，現在來看，卻都是死在了你們這些人的手裏！把南越子民當成自家圈養的牲畜，想取用便隨手宰殺，你們還能配得上稱之為人嗎？”
    “今日，我封行舒便要替無辜死去的百萬南越子民，討一個遲來的公道！”
    雖說遲來的正義已經不再是正義，但總得有人去做這件事。
    之前很可能由是陳皓誤打誤撞做了這件事，但現在，已經變成了封行舒親自動手。
    話音一落，封行舒的兩袖中再次甩出灰色霧氣長龍。
    含怒出手之下，灰色霧氣長龍的身軀也跟著變得龐大了幾倍，除了顏色略微顯得有些死氣沉沉之外，看上去倒真有了幾分真龍姿態。
    灰色霧氣長龍發出咆哮，震耳欲聾的聲音震得眾人根本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灰色霧氣長龍朝著自己襲來。
    “不要……不要過來！我不想死！”
    “我是裴家三代核心子弟！您不能殺我！”
    “封老饒命……封老饒命啊！”
    一時間，求饒聲慘叫聲接連響起，這些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的兩家子弟，在麵對死亡前，竟連站起來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更有甚者，在見到周邊之人已經氣息全無之後，身下的地麵已經出現了一攤水漬，一股惡心無比的騷味開始彌漫四周。
    但封行舒並沒有因此受到半點影響，他目光冷厲，看著灰色霧氣長龍自每一個人身上穿胸而過。
    “你們現在知道求饒，可有沒有想過，在殺南越子民的時候，他們也曾經如同現在這般求饒過！”
    陳皓猶如一個看客般站在一旁，臉上雖然平靜無比，但心底卻盡是暗爽。
    殺瘋了，殺瘋了。
    沒想到封行舒居然是南越這邊難得一見的明理之人，對於對方此行現在在做的事，陳皓想不讚同都難。
    而另一邊，一直躲在角落中，存在感極低的肥胖男子見著這一幕，對封行舒這個人好奇的同時，他心底也盡是快慰之意。
    受了這麽多年的窩囊氣，總算是有人來出手教訓這些無法無天的家夥了！
    他不是不知道這些三家子弟暗地裏在搞些什麽天怒人怨的勾當，可以他的身份，除了無用的憤怒之外根本就沒辦法改變什麽。
    在他印象中最深的一件事，是一名裴家子弟為了修習一道全新的詛咒，而苦心孤詣的去尋找即將分娩的懷孕婦女。
    因為據他所知，這體內懷有嬰兒的婦女死後怨氣最大，並且那還未睜眼見過這個世界的嬰兒也會因此轉變，從世界上最為純淨的生命，變成純粹至極的怨力。
    僅僅隻是因為這名裴家子弟心血來潮的一個想法，那段時間裏，整座南越都城的醫院中，所有即將分娩的婦女都因為各種醫療事故接連死去。
    對外宣稱是醫療事故，但是隻有真正清楚內情的，才知道這究竟是多麽駭人聽聞的一件事。
    說是牲畜？不，在這些家夥的眼裏，南越子民的性命可能連牲畜都算不上。
    因為但凡是個正常人都知道，即將生產的牲畜的重要性，這名裴家心底自然清楚，可他並不在乎。
    而這件事，也僅僅隻是莫裴兩家在南越都城所犯罪行的冰山一角而已。
    所以在見到這一幕之後，肥胖男子心底的快意簡直難以形容。
    你們也有今天！
    他現在無比希望封老能夠將這南越毒瘤給一舉拔除，也隻有這樣，他的生命也能得到保證，不用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每天慶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灰色霧氣長龍橫衝直撞，很快便讓整個大廳內安靜下來。
    再次去看時，地麵上已經橫七豎八多了數十具屍體。
    而原本作為詛咒魂體存在於眾人體內的那些黑色霧氣，也在灰色霧氣長龍的侵襲下消散一空。
    陳皓眼底光芒流轉，這灰色霧氣長龍，貌似就是那真正的度魂術。
    看了這麽久，他大概也看出了這度魂術的神異之處。
    而消除怨氣，便是這度魂術最為主要的一個作用。
    封老所使出的度魂術有著天然優勢，亦或者是他的實力太過強大，所以那些黑色霧氣很快便被灰色霧氣轉化，轉化不掉的便直接消失。
    封行舒看著滿地的屍體，胸膛的起伏才逐漸平靜下來，但他知道，這遠遠不夠，因為兩家的人數不可能隻有這麽一點。
    既然決定要清理門戶，那就要斬草除根！
    封行舒轉過身來，在陳皓沒有半點準備的情況下，朝他發出了邀請。
    “後生，可否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