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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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玉一番話,石破天驚,堂上堂下,寂靜無聲!
見宋陳氏臉色蠟黃,嘴唇不停哆嗦,甄玉心裏更加有底,她悄悄湊過來,直勾勾盯著養母的眼睛,故意捏著嗓子,用鬼魅般的聲音道:“人做多了缺德的事情,就連老天爺都會看不過去。娘,你說我這話對不對?”
宋陳氏驚恐得臉頰扭曲,她用奇怪的姿勢僵在地上,指甲死死抓著縣衙地上的青磚,幾乎要摳進磚縫裏去!
她拚命搖頭,啞聲道:“不,我沒……”
“真的沒說過?”甄玉抬起頭,她掃視著周圍的人群,又大聲對養母道,“若真沒說過一魚兩吃這種話,那你就在這兒發誓!如有撒謊,就叫你五髒六腑生蟲生蛆!日月鬼神罰你,讓你不得好死!爛在這裏!”
所有人,都震撼住了!
這誓言太惡毒,也太可怕了,雖說養母無德,讓甄玉受盡虐待,但是一般人,會在痛苦的境遇裏自我說服,得過且過,很難鼓起勇氣,真正去反抗,更不會跳到欺壓者的頭上,逼著欺壓者認錯。
然而甄玉這小女孩竟有如此魄力,敢當眾逼著宋陳氏發這麽重的誓,可見,她心中是多麽篤定,這些年,又是受了多麽可怕的折磨,積累了多少的憤怒,才會如此的孤注一擲。
縣太爺掃了一眼堂下差役,差役們會意,紛紛把手中的水火棍咣咣一陣亂敲,嘴裏喊著“威!武!”
鼎沸的議論聲這才平息下來。
縣太爺望向宋陳氏,聲音充滿肅穆,帶著上位者森森的威嚴感:“宋陳氏,你敢不敢當堂發這個誓?”
宋陳氏哪裏想到,自己明明是給兒子喊冤,卻一腳踩進了甄玉設計好的陷阱!
她畢竟是個無知的農婦,也沒什麽主心骨。發誓這種事,太嚴重了,她心中又有鬼,那是真的害怕啊!
見宋陳氏趴在地上,哆嗦不停,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縣太爺冷笑一聲,他點了點頭:“你不敢發誓,看來,你是真有這樣的打算。”
事情經過已經很明顯了,縣太爺想,宋家貪婪,嫁女兒換了兩頭耕牛,還不甘心,總想著一魚兩吃。偏偏宋小義試圖誘拐妹妹未果,於是這小子心生歹意,幹脆以“甄玉生母留下大量珍寶”為誘餌,將張大賴在次日淩晨騙了出來,殺害在磨坊內……
宋陳氏知道兒子殺了人,親親相隱,她自然要替兒子遮掩,甚至更有可能,兒子殺人,她本身就是同謀,因為女婿死得越快,對宋家越有利,最好新婚當夜張大賴就暴亡,那才趁她的心!
到時候,女兒還未奉茶就做了寡婦,張家鐵定要把她趕回娘家。
一魚兩吃的計劃,就此得逞。
一樁案子最大的嫌疑人,當然是獲益最多的那一方。
至於甄玉本人,剛才縣太爺詢問過各位鄉老,這丫頭的潔身自好是有口皆碑的,從來沒有過風言風語,村民對這孤苦的女孩普遍表示同情。
再說,黑崖村這麽個放屁砸腳後跟的小地方,如果出現外人,一定會被發現。
現在大堂內外,擠擠挨挨全都是看熱鬧的村民,卻沒有一個提出異議。
所謂的“甄玉和情郎合謀殺害親夫雲雲”,自然是栽贓了。
案情的經過,倒是都捋清楚了。
隻是,凶器和凶手染血的衣服,至今未能找到。
如果就這樣結案,未免草率……
縣太爺一時沉吟起來。
看出上司的猶豫,一個心腹湊到近前,低聲道:“老爺,黑崖村邊上就有一條大河,如今正是春季開汛,水漲浪急,凶器和衣服,恐怕早就扔進河裏,根本找不到了。”
縣太爺一聽,愈發頭疼,他皺眉道:“一樁凶案找不到凶器,畢竟是個瑕疵。”
那心腹在官場打滾了二十年,是個老練的刀筆吏,他覷著縣太爺的臉色,斟酌著,語氣誠懇道:“老爺您到任不滿一年,還沒有辦過一樁像樣的案子,這案子再這麽拖下去……老爺,您要盡快立威啊!”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
縣太爺是新上任的,坐在這個位置上還不到七個月,這樁案子,是他辦的第一樁重大案件。
如果就因為無法找到凶器,而一直拖延下去,死活結不了案,當地百姓會怎麽看他?
上級知道了,又會如何審評他呢?
想到這裏,縣太爺頓時下定了決心,他狠狠一拍驚堂木!
“宋小義!人證物證皆在眼前!你還想抵賴嗎!”
宋小義一聽這話,連哭帶喊直叫冤枉。
縣太爺不耐煩了,他大喝一聲:“來人!大刑伺候!”
最終,嫌疑人宋小義吃不住重刑,終於承認了自己殺害妹夫張大賴的事實。
宋小義的殺人罪名成立,判了秋後問斬。
至於張家那邊,張富戶中風,張大賴已死,張家如今是張夫人做主。
她才不管真凶不真凶,劈頭蓋臉把甄玉罵了一頓,利利索索將她趕了出來。
甄玉倒也沒怎麽抗爭,畢竟她本來就不想留在張家。
她回了娘家。
宋老四一見她,活像見了地獄的惡鬼,恨不得拿鋤頭夯她!
“你還有臉回來!”
宋小義重枷下獄,就連宋陳氏也被牽連。
縣太爺考慮到她是犯人母親,母子天性,她包庇隱瞞也情有可原。
宋陳氏被當堂打了五十大板,以示懲戒。
此刻她正渾身是傷,癱在裏屋床上哭天喊地,哎唷連天。
甄玉偏偏在這時候回來,可想而知宋老四的反應會多狂暴。
然而甄玉卻像完全不當回事,女孩揚起清秀無儔的臉,隻淡淡道:“我回來,是要拿走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宋老四一愣,愈發火大:“這兒有什麽是你的?賤丫頭!我們白白養了你一場,結果倒好,養出一頭白眼狼!”
他越說越氣,剛想狠狠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