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得給你一個配得上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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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梁徵這麽問,甄玉抿嘴一笑:“除了破身,別的都可以。”
    梁徵凝視著她,輕輕搖頭:“那倒不必了,糟花蹋柳的事,我梁徵一向是不屑一顧的。”
    這男人,明明是在微笑,嗓音也溫婉體貼到不行,就連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子憐香惜玉的味道。
    然而甄玉在對上他眼睛的那一刻,卻莫名有了一種冰冷的、毛骨悚然的恐懼!
    梁徵看她,根本不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種充滿欲望的眼神,而更像是,在看一塊肉。
    一塊即將死去的肉。
    眼神裏沒有任何欲望,更沒有任何情緒和感動,就像人在菜市場挑一塊肥瘦合適的豬肉,僅此而已!
    你會對豬肉有感情嗎?哪怕它是一塊再漂亮的豬肉。
    心底湧出近乎僵硬的冷意,莫名的恐懼,猶如一層看不見的寒霜,頃刻間鋪上了甄玉的後背!
    但她臉上仍舊強笑道:“既然如此,梁公子買下我,又是想做什麽呢?”
    梁徵也笑眯眯的:“我更想問,甄姑娘想盡辦法誘我露麵,又是想幹什麽呢?”
    甄玉心頭一震,但她臉上卻是莫名其妙:“梁公子,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梁徵輕輕嘖嘖:“這麽聰明的一個女人,偏偏喜歡裝傻,還裝得不甚像。”
    他猛然湊近,嘴唇幾乎要碰到甄玉的嘴上:“你早就知道我是誰,所以才和頤親王合演了這出戲。對不對?”
    甄玉驚得差點跳起來!
    看到她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梁徵笑得更加愉快:“本來我還不太確定,所以上車之前,我故意說了那句話——你聽懂了,對嗎?”
    甄玉耳畔轟轟亂響!
    上車前,梁徵突然對車夫說了一句突厥語,那句話的意思是“殺掉跟蹤者。”
    甄玉懂突厥語,這是她在三皇子身邊學會的,三皇子不遺餘力地栽培她,甚至專門請了教突厥語的老師。
    剛才甄玉在毫無防備之下,突然聽見那句突厥語,確實一驚,因為她知道,頤親王會帶著人跟在後麵。
    但她當時並未露出驚訝的神情——在三皇子身邊曆練多年,宮內宮外行走,控製表情這種事,甄玉怎麽會做不到?
    可是一刹那肌肉的僵硬,眼睫的微顫,這些生理上的細微反應,是連她自己都無法克製的。
    萬沒想到,那麽短暫到近乎毫秒間的動容,竟然,被梁徵給捕捉到了!
    梁徵湊到她臉頰旁邊,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撫摸著甄玉的臉頰,一邊輕聲細語道:“你想刺殺我,對不對?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不,恐怕昨晚你還不知道,是早上才想通的,對吧?”
    甄玉全身的血脈狂奔!
    然而她不敢動,更無法發射“天雨流芳”,因為她的一隻手被梁徵給死死抓住,同時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正抵在她腰上!
    梁徵微微閉上眼睛,他把臉貼在甄玉的脖頸上,柔軟而親昵地摩擦著:“你救過我,所以認定我不會再對你起疑,我原也不想對你起疑……可是甄姑娘,請你告訴我,一個天香館的娼妓,為什麽聽得懂突厥話?為什麽你的琴技,竟能媲美天下一絕的廖楚兒?為什麽……你身上會有這個?”
    他的手毫不客氣地探入甄玉懷中,將那小巧的木頭匣子摸了出來,前後看了看,笑道:“天雨流芳?不錯嘛。誰給你的?唔,不對,這不是夏侯晚大師的作品,這是個仿版——你自己做的啊?嘖嘖,都說了不要裝笨女人,天底下,有幾個娼妓能做出天雨流芳?”
    甄玉一顆心沉到了底!
    萬沒想到,百密一疏,她敗在了最後的這毫秒之間!
    推開車窗,隨手將那個簡陋版的天雨流芳扔出窗外,梁徵深深歎了口氣,他像擁抱情人一樣,將甄玉嬌小的身體擁入懷中,又不斷親吻著她烏黑的頭發,喃喃道:“你渾身上下,到處都是不合常理的地方。別人就像睜眼瞎一樣看不見,可我卻看得清清楚楚。玉兒,你知道你身上最最不合常理的是什麽?”
    梁徵說到這裏,索性在甄玉柔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這才笑嘻嘻道:“一個十五歲的素倌兒,是不可能對男人這麽沒反應的,她應該會臉紅,會怕得想哭,會渾身發顫、發熱,隻要我一摸,身子就軟得像一池春水。你再看看你,坐懷不亂,整個人又冷又硬,說不定就算我騎在你身上,你照樣連眉毛都不動一下……”
    他揚起臉,一雙銳目,笑得光芒全然不見:“你怎麽不去尼姑庵呢?”
    甄玉答不上來。
    她茫茫然望著梁徵,心頭竟如雪融一般!之前的千韜萬略,悉數化為烏有。
    她知道,梁徵說的是對的。
    前世她經曆過那麽多男人,經曆過那麽銘心刻骨的一場深愛,她曾經在底層煎熬多年,窮到險些淪為餓殍,也曾大富大貴,乃至朝中高官見了她,都得瑟瑟發抖。
    她前世那三十年,足夠寫一本爆紅全城的話本子,很多人,一生都沒經曆過她這麽多事情。
    她的臉,還是十五歲稚嫩的模樣。
    可她的心,早就老死了,連一丁點兒嫩芽都沒有了。
    在這茫茫一片中,甄玉聽見梁徵的聲音:“你太奇怪了,太不合常理,而且無根無源,探究不到任何底細。”
    梁徵抬頭,看著她的眼睛:“你到底是誰?”
    甄玉深深吸了口氣,即便到了這時,她仍舊笑笑,維持著基本的尊嚴,似乎不把生死當一回事。
    “太子既知我心懷敵意,又何必追根究底?”
    梁徵望著她,良久,點了點頭:“果然是個不同凡響的奇女子。”
    他突然齜牙一笑:“看來,我得給你挑一個配得上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