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堅韌得像一株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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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傾山河!
    甄玉看著他,臉頰慢慢熱了起來。
    她沒想到,岑子嶽竟然會為了她做到這一步。誰又願意娶一個被人玷汙的女子?她父親甄自桅這麽幹過,那是因為甄自桅是個舉國皆知的大英雄,他不介意這一點,不代表別人也不介意。
    至少,三皇子是一定會介意,前世他雖然沒有明說,可是總在話裏話外,提醒甄玉她“出身煙花地”,不是個幹淨的女人,所以言行舉止都必須更加在意,要隨時以死維護自己的貞潔……如果今天這事兒放在三皇子身上,三皇子肯定不由分說,扔過來一條白綾,讓她自行了斷了。
    幸虧,老天爺給了她重生的機會,讓她遇到了岑子嶽。
    見她不吭聲,岑子嶽歎了口氣,拉住她的手,低聲道“你沒事就好,這幾個月,我成日緊張兮兮的,都快落下疑心病了。派進花塢的兩個探子都被闕離徵發覺,我又不敢把他逼得太緊。萬一你要出了事,那我……”
    他的話停下來,深邃的目光凝在甄玉的臉上。
    甄玉的心,忽然沒來由的一陣狂跳。
    下一秒,岑子嶽忽然飛快湊過來,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算了不說了。”他,笑了笑,鬆開她,低聲道,“太晚了,去睡吧。”
    那晚,甄玉非常疲憊,但卻怎麽都睡不著,腦子比什麽時候都更清醒。
    她耳畔,始終回響著岑子嶽的聲音“我要稟告皇上,娶你為妻……”
    那時候,他是認真在說這句話,甄玉看得出來。
    那一刻,男人的聲音是如此堅定,就好像他要將自身化作一道密不透風的銅牆鐵壁,替她擋住外來一切侵害。
    甄玉翻了個身,把滾燙的臉頰貼在冰冷的枕頭上。
    她還記得岑子嶽落在她臉上的親吻,他的嘴唇意外的很柔軟,溫和得令她心醉。
    她沒有和岑子嶽說自己胸口的那枚蠱楔,不知為何,甄玉覺得,越是和這個人親密無間,她就越是不能提這件事。
    如果提了,她會感到非常非常難堪。
    甄玉覺得,她寧可獨守這個秘密,寧可讓蠱楔一直這麽壓製著自己。
    就在紛亂的夢境裏,她迎來了獲得自由的第一個黎明。
    次日,素州都督高涯的夫人,前來拜見甄玉,
    外界當然不知道景元帝和突厥人的交易,所以依然將她當成公主來尊敬。
    這位高夫人顯然很懂官場規矩,她帶來了好幾套昂貴的新衣,還有妝奩等物,因為昨天她已經得知,永泰公主是被闕離徵劫持,是頤親王單槍匹馬把她救回來的,公主逃出來得倉促,就連合腳的鞋都沒有一雙。
    高夫人甚至殷勤地問甄玉,要不要她送兩個使喚丫頭來服侍,甄玉好言謝絕了,一旦和一方大員的妻子牽扯上關聯,未來回京之後,恐怕更不好說了,這是甄玉的暗中考慮。
    但是身邊一個服侍的丫頭都沒有,這也不太像話。
    岑子嶽後來,幹脆就找來了一個參將之妻,正是昨天找來小號軍服的那個參將,他的妻子姓錢,此前一直隨軍跟在素州這兒。錢氏二十八、九歲,身形瘦小幹練,為人穩重細致,話語不多,照顧甄玉卻十分周到,有她和另一個婆子在,甄玉覺得這也夠了。
    這幾天,無論吃住,甄玉都是與部將們在一起,她和他們吃一個鍋的飯,水也喝同一個大木桶裏的水。
    她從不挑剔,給什麽吃什麽,讓睡哪裏就睡哪裏,甄玉堅韌得就像一株野草。
    她太明白,挑三揀四、自矜高貴,那得分場合地點,在自家府邸,可以用寒楓錦,在軍營裏,軍士每日都將被褥床單洗得幹幹淨淨,他們已經很盡職了。這種情況下,她若還嫌料子粗糙、花樣不夠品味,那就過分了。
    丫鬟什麽的最好也不要,有兩個婆子幫忙處理瑣事,這就足夠了。如今她身處軍營,後麵卻跟著一群丫頭,那像什麽樣子呢?
    隻是讓甄玉意想不到的是,她這種一切從簡、事事親力親為的態度,很快就博得了軍營裏所有部將的好感。他們都沒想到,堂堂公主,生活竟然簡樸成這樣。
    “你現在,比我還受歡迎。”岑子嶽打趣道,“玉兒,你讓大夥刮目相看。”
    甄玉低頭一笑“那是因為,我真的過過苦日子啊。”
    岑子嶽點點頭“我也和他們說了,說別以為你是雲端掉下來的公主。你父親可是甄自桅,甄自桅的女兒,能讓你們小看了去?”
    正說笑著,卻見岑子嶽身邊一個部將急匆匆進來“王爺!營門口飛來一隻好大的青毛隼!趕也趕不走,它的爪子上抓著這個東西!”
    岑子嶽接過來一看,卻是一封白皮信函,上寫永泰公主親啟。
    “給你的。”他把信遞給了甄玉。
    甄玉好奇萬分地接過那信函,打開來先看落款,卻是“闕離徵”三個字!
    再匆忙瀏覽了信件內容,她頓時氣得七竅生煙!
    原來闕離徵在信中說,此次他有急事,需得盡快回涼州,所以“不得已”才把甄玉交還給岑子嶽,不過日後得了機會,他還會來把甄玉搶走的。他還說,此隼是他訓練多年的寵物,隻聽從他一人吩咐。
    闕離徵在信裏寫道“岑子嶽此人,麵目可憎,性情乏味,不知情趣為何物。公主成日對著他,早晚會覺得厭煩不堪。隨信贈銀哨一枚,公主若思念我,就吹響它,無論公主你身在何處,這隻隼都能找到你,把你帶到我這兒來。”
    甄玉冷笑著,把信一扔“這個闕離徵,真真是瘋了!”
    岑子嶽拿過信來看了看,卻笑道“有膽子,他就再來試一試好了。”
    這話說得滿是豪氣,甄玉聽得心裏微微一動。
    岑子嶽又拿過信封來,抖了抖,果然,從裏麵跌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銀哨,銀哨上還掛著閃閃的細金鏈。
    “要麽?”岑子嶽開玩笑似的把哨子往甄玉跟前送了送,“岑子嶽此人,麵目可憎,性情乏味……”
    “才不是!”甄玉馬上打斷他。
    “真的不是?”
    他的眼睛盯著甄玉,含著笑意,又好像還有別的意味在裏麵。
    甄玉一時尷尬難當,於是抓過那銀哨子,一把扔進抽屜裏“讓那家夥的東西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