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覆沒漆黑的夜色，一個活生生的人，瞬間變成了灰塵，消散在了空中，那個位置，隻剩下一把手槍躺在地上。

    安靈沒有看到空任何的肢體動作，也看不到他的麵部表情，唯一在她眼前的是難以接受的現實，和法陣消失後的解脫感。

    【零零……】她輕聲叫到。

    空轉過頭，還是一副麵癱樣：【就算你之前救過我，現在我們也扯平了，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麽方法把我召喚過來的，但還是請你自重些，用不著哭喪著臉裝可憐……】

    空的話又一次傷了安靈的心，她緩緩低下了頭。

    空看到安靈這樣，心裏似乎解脫了什麽，他慢慢邁開腳步，朝遠處走去。

    【站住！】安靈的聲音鏗鏘有力，空不由得停在原地。

    【你要去哪？】安靈繼續問到。

    【關你屁事。】空懶得回答她，但還是想回頭看看祈安靈的表情。

    正在他轉過頭的那一刻，安靈已經來到了他麵前，還有她的巴掌：【啪——】

    清脆的聲音在空的臉頰和安靈的手掌間傳出，他不知所措，愣住了，當他反應過來時，內心的怒焰燒進了他的雙眼，他要立刻對祈安靈反擊，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

    【啪——】

    安靈反手接著一巴掌打在了他另一邊臉上。空的大腦嗡嗡直響，剛才的氣焰慢慢消散下去。

    【祈安靈？】空的聲音壓抑沉悶，他是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說話。

    【就算一一沒有告訴我，我也會這麽做的。因為你是一個隻會逃避的膽小鬼！】

    【哈哈哈哈——】聽完安靈的話，他放聲大笑，【你都看到了，那還在這裏裝什麽假慈悲，我說過，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我就是在可憐你啊，零零！】安靈的聲音頂破了天，這樣就能讓他安靜下來聽自己說話了，【小詩她，對你一定很重要吧……】

    他聽到安靈提起小詩的名字，既沒有抗拒，也沒有激動，而是繼續安靜聽她把話說完。

    【那麽重要的人在你的生命中離你而去，這種難以忍受的滋味讓你害怕再度失去，就因此開始逃避所有人，是不想浪費感情，還是自私的不想隻讓自己難過……】

    【祈安靈……】空試圖打斷她，但沒有成功，安靈繼續說道：【所以，你隻是個自私的懦夫。】

    安靈的眼睛慢慢變得溫情起來，她看著空繼續說道：【但是，隻要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會不斷的失去重要的東西，盡管如此，活著的我們也不能選擇逃避未來，因為在未來，還有更廣闊的世界等著你，有你沒有見過的鳥兒，沒有見過的花朵……】

    【祈安靈……】

    空的聲音有些微弱，但還是打斷了安靈的話。對於空來說，她的話過於理想，對於自己來說簡直兒戲，一麵之緣，一念之間，安靈又能對他了解多少呢……

    空說到：【在兒時，她是我的唯一。沒有人能接受我，沒有人敢麵對我，那時她的出現，就是我曾經的起點。但是，起點在我的腳下被踏碎了，因為我的無能、軟弱，我再度失去了所有。】

    【我知道，就算這樣，你也不是悲情劇的男主角，零零。】安靈正要繼續說下去，但被空的詭笑打斷了：【僅僅因為知曉一件往事，就以為了解我的全部，你未飽受過痛苦，卻在勸我善良，你的胸襟可真是大度又高尚啊……】

    【你還想吃巴掌嗎？】這次她沒有逃避空的眼神，反而笑眯眯地看著他，這種表情讓他感覺到害怕。

    【沒錯，我是不了解你，所以當時才說了那些話。】她含情脈脈地看著空，月光的溫柔映在她的臉上，一種別樣的風景走進了他的眼睛。

    她繼續說：【你不能因為有人想要靠近你，就用自己的臭臉逃避和別人的距離。你不能因為害怕失去，就不近人情，不讓別人走進你的心裏。如果都這樣的話，那，一一呢？】

    【你說的很對，祈安靈。我的冷心冷麵都是用來保護自己的，我受夠了這種結局，沒有人會一直陪著誰，所以，我選擇孤身一人。但是，現在不同了，我不再需要被拯救，因為那個人已經出現了，所以，我才不需要任何人。】空的聲音多了些沉重，他低著頭，安靈在他的死魚眼裏容不下半張麵孔。

    【我知道，一一是你的唯一。】安靈也低低頭，讓空的眼睛能看到自己，她望著他，淺露出微笑，說：【我曾擔心過你，擔心你會變成一個鬱鬱寡歡、悲觀厭世的人，那時，我想要救你。但現在不會了，我已經慢慢認識了你，在以後，我也會更加了解你。】

    沒錯，安靈慢慢認識了他，從開始無盡黑暗的內心，到白茫茫過去的自己，他會在街道上伸手助人，會對一一溺愛嬌寵。他是一個內心黑暗卻又藏著光明的人，對別人冷漠無情，卻又多愁善感，實際上是個溫柔的人。

    安靈把他想複雜了，他就是一個害怕受傷，躲在角落的小男孩，她想明白了，繼續說道：【小詩已經不在了，再多的遺憾和自責都失去了意義，你也不需要因此麻痹自己，丟掉未來的美麗……】

    【祈安靈，你說這些話又有什麽意義。】

    空不厭煩的打斷她，這種長篇大論的說教讓他反感，不知輕重的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然後誇誇其談，自以為是的賣弄同情心，她的溫柔實際上把弄你的道具，經過千錘百煉的自己，是不會再踏入這個陷阱的。

    【沒有意義的話我就不會說了。】

    安靈的雙手慢慢扶起他的臉，讓他的眼睛能夠直視自己，她的笑容在月光的黑夜中格外清晰。

    【雖然小詩不在了，但是！還有一一在！有我在！】

    空的死魚眼中閃過一束光，一個煙花在他的眼裏綻放：‘是我錯了，她不是我想象的那種人，自己下三濫的思想是無法理解她的，祈安靈是……’

    祈安靈撫摸著空的頭發，像是在安慰一個撒嬌的孩子：【放心吧，我是很強的，我會保護你和一一的，我不會離你而去噠！安心啦！】

    ‘我這種人孤苦伶仃度過一生，最後像老爺子一樣在孤獨中死去，也都是合情合理的吧。你明明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為什麽還要……祈兒，你……’

    空想的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少，他釋然一笑，說：【你在說什麽呢？剛剛還被我救了一命，還說很強？】

    安靈的臉蛋瞬間紅了，她支支吾吾的想要將這個話題敷衍過去，這時，空又說話了：【你知道嗎，女希預言滅世的那個空，就是我……】他的臉突然變得死沉，像是等待臨終的審判。

    【我知道。】安靈的聲音細潤溫柔，明明是夜裏，卻有一抹陽光逃進他的眼裏，【我才不管那些，是空又怎麽樣！在這裏，你永遠是我的零零！】

    臨近冬天，半夜的風應是刺骨凜冽，但吹在他們臉上的風，溫暖又治愈。溫暖了彼此，治愈了他們。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滅世，理由有兩個，一個是一一，另一個是你……】

    【……】

    不知為什麽，莫名其妙的話從他的口中說出，是因為圓月之下的氣氛烘托，還是空由衷的心聲。兩人都有些臉紅，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對不起，喝多了。】空趕緊彌補自己的胡言亂語。

    安靈沒有在逃避，她內心的小興奮和空的話一樣莫名其妙，臉上洋溢著幸福。慢慢，她理解到話裏的含義，少女獨有的一種緊張感襲來，她手忙腳亂的從兜裏拿出一個手機。

    【這是你的吧？】

    【啊？為什麽？】空認出自己的手機。

    【答應我一件事，我就給你。】機智的安靈趁機講條件。

    【什麽事？】

    【以後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離我而去。】

    【蛤……？】空將這句話剖析千萬層，都感覺有些奇奇怪怪的。

    【那就當你答應了。】安靈把手機扔到他手裏。

    寒風凜冽，他們終於體會到了寒冷。

    【啊——梓潼……】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