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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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2日,長興島,信都今紐芬蘭島聖約翰斯)。
說來也是也是讓人無語,在英格蘭王國控製紐芬蘭島一百多年間,他們的政府竟然從未鼓勵過本國百姓向該島移民。在很長時間裏,英格蘭人都是將紐芬蘭作為季節性的漁場。當捕魚船隊秋天離開時,那些已經簽約工作兩三個夏天的大量水手會被留在紐芬蘭島過冬,除了承擔看守漁獲的任務外,還要加工和儲存夏天捕到的魚。
在島上最大的定居點聖約翰斯小鎮,齊國接收時,常住居民不過寥寥五百餘人,其中約有六七十名婦女,近一百名孩童。
小鎮有幾座店鋪,是這裏最為重要的活動中心,但房舍之間、叢林之後,也有牛羊出沒,表明它依舊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漁村。
可見,盡管英格蘭很早就與法國爭奪紐芬蘭,但直到徹底掌控它時,從來沒有想認真經營過該地。
不過,齊國人來了之後,卻表現出截然不同的態度,對紐芬蘭的建設就顯得極為重視,想要將這裏變成一塊真正的殖民領地,而不是一個純粹的漁場。
對了,齊國人不僅將紐芬蘭島改名為長興島,還將聖約翰斯也改了一個東方名稱,叫信都,還委派了正式的總督,以取代此前由漁船的船長們代為管理的模式。
在信都的北側高地,一座占地約十餘畝的棱堡正在施工,一根根巨大的原木被打入地下,一塊塊條石被壘砌成堅實的城牆,一座座倉庫、軍營、官舍、居民房正在慢慢成型,兩百餘被雇傭而來的青壯年男子和半大少年,在專業匠人的指導下,不畏辛勞,以夜繼日地緊張施工。
要擱著以往,這個時節正值鱈魚加工醃製的繁忙時期,斷不會有如此多的“閑置”勞力跑來此處修城建房。
蓋因,齊國人給出的酬勞委實讓人難以拒絕。
成年勞工每日支付8先令,半大少年也會有每天45先令的收入,這對於島上沒見過大錢的居民而言,簡直就是壕得“喪心病狂”。
要知道,即使在倫敦這般大城市,普通工人一天的工資最多也不過45先令,一個月不會超過十英鎊1英鎊=20先令=240便士)。
而齊國人給出的報酬,足足比英格蘭本土高出百分之五十!
以前為那些漁船加工醃製鱈魚,一天也就是34先令,而且工作時間超過十三四個小時。長時間地接觸鹽巴,會導致雙手出現幹燥、瘙癢、脫皮的現象,甚至嚴重的話會得皮膚炎症或者潰瘍,屬實不是什麽好活計。
當然,為齊國人築城建房,也是一個苦力活,肩扛背馱,一天的汗水就沒停下來過,甚至還有可能遭遇工傷的風險。
但為了賺取豐厚的報酬,些許勞累根本不算什麽。窮人嘛,不就剩的隻有一把子力氣了?
十幾天前,一艘齊國商船駛抵信都港,除了為這座小鎮運來了大量的糧食和日常生活用品外,還帶來了六十多個齊國移民,沒有婦女和兒童,皆為青壯男子。
那位紐芬蘭齊國總督非常慷慨地將北邊大片土地無償分給了這些移民,好像是每個定居者都分到了30多英畝1英畝=6.07畝)的土地,部分身份較高的學者、工匠、軍人在此基礎上會額外獲得更多的土地。
這些人在經過兩天短暫的休整後,並沒有參與到築城當中,而是在棱堡的的西側修建過渡性集體木屋。
他們需要在秋冬降溫前,為自己建造一個足以抵禦嚴寒的居所,還要清理出部分田地,栽種少量土豆,以便稍稍補充島上糧食的儲備。
是的,紐芬蘭從未實現過糧食自給,所需供給除了少部分從新法蘭西領地運來外,大部分都要從新英格蘭地區輸入。
“這些移民所分配的土地都不是現成的耕地,而是首先要清理的林地。要想將屬於自己的所有土地清理完畢,然後再建造一棟完美的居所,可能會花費他們一輩子的精力。”陳王府右長史兼長興島總督蕭立之站在一座山崗上,眺望著被規劃為農業種植區的一片林地,微微歎了一口氣,“不過,經過一代人的奮鬥,一個小型家庭農場也會基本形成規模,想必應該可以保證這個家庭以後過上較為輕鬆舒適的生活。”
“是呀,一百畝耕地、一小片草場、一個穀倉、一個馬廄、一所稍微大些的宅院,門前有一條道路,也有了相熟經年的鄰居,每日有飽腹之食,四季有更換衣物,想想就令人向往呀!”信都民政官左智超點頭附和道:“不過,要實現上述發展目標,怕是最少要二三十年之功。屆時,我等要麽已是髦髦之年,要麽已然埋骨地下。”
“自古以來,殖民開拓都是極為艱難的,非一兩代人不能建功。”蕭立之說道:“昔年,我齊國立基漢洲,經二十年方站穩腳跟,勉為自足。如今,陳王立藩,建國陳州,就算有本土支援,十年之內可為自保,便是我等貪天之功了。假以時日,陳國坐大起勢,我們便能以建國輔保之勳,享百年富貴。”
他們這些原嘉王府屬官從吏,在嘉王皇帝美夢徹底破滅時,就已在國內喪失了所有的政治前途,甚至在新君繼位後,可能還要遭到清算。
有鑒於此,他們唯有將自己的命運牢牢地綁在了嘉王的身上,紛紛跟隨被加封為陳王的齊惟浚來到陳州就藩。
陳王初抵藩地時,曾一度低迷消沉過,差不多有近半年時間,整日躲在那棟略顯簡陋的王宮裏飲酒發癲,對泰平帝的無情怨忿不已,對皇太孫的上位忌恨連連,更對自己悲苦的命運哀歎不斷,於陳州的地方事務,幾乎不加任何理會和處置。
好在,經過王府長史郝宗章和陳王嶽丈熊維聰兩位老大人的規勸,陳王才漸漸從貶封的打擊中恢複了些許心智,並稍稍振作起來,開始關注陳州的各項事務。
但真正讓陳王殿下燃起無盡野心,並決意在藩地有一番大作為的卻是在去年九月。是時,一艘來自地中海的齊國商船不期然地駛抵羅亞爾港。
這艘商船除了帶來大量的日常用品外,還給陳王府送來許多來自本土及歐洲的消息。其中一條就是,剛剛繼位的永隆帝向世界各國發出外交照會,邀請各國王室成員及政府代表於明年1730年)六月參加我大齊皇帝的登基大典。
很顯然,這位年輕的皇帝想以這種方式,除了炫耀我大齊帝國的煊赫實力外,就是要彰顯他的威勢和聲名,從而進一步鞏固他的皇帝之位。
嗬嗬,少年心性,就是愛出風頭!
陳王殿下聽到這個消息後,將自己關在宮中,閉門良久。
正當眾多王府屬官以為他脆弱的心理又被打擊到了,自此便要陷入一蹶不振。卻未曾想到,陳王“閉關”兩日後,整個人爆發出熊熊的戰意,將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宣布要以慶國為例,將陳州建成為殷洲北美洲)東北強藩。在座的王府邸人,亦將與陳王一係同享富貴,與國同休。
隨後,陳王將青川今新斯克舍)西南和東南大片土地賜予跟隨而來的所有屬官和從吏,阡陌相連,多者數以十萬畝,少者亦有千餘畝。
為了安定人心,籠絡所有附從官員和學者、工匠,陳王還非常慷慨地拿出十萬元,賞賜予眾人,以安家之用。
由此,陳王府士氣為之大震,所有人等皆生出幾分豪氣,建功立業,創百年世家,當在此時。
陳王坐鎮青川,召齊國海外之兵,以此威壓阿卡迪亞地方勢力。而作為王府老人、右長史蕭立之被任命為長興島總督,主持此間所有大小事務。
蕭立之帶著十餘名官員和從吏來到長興島,大半年時間,並未有太多動作,一切事務皆如往昔。
經過一段時間的探查和了解,齊國對這座因鱈魚而興的大島也有了幾分了解。
長興島麵積非常廣闊,大概有十餘萬平方公裏,西控聖勞倫斯灣口,北隔貝爾島海峽與法屬領地拉布拉多半島相望,西南被法國人控製的羅亞爾島即布雷頓角島)和聖尚島即愛德華王子島)隔離於青川,南邊又有法屬聖皮埃爾和密克隆群島貼臉挨著長興島。
若是加上島嶼西邊還有零星的法國人定居點,可以說,這座島嶼北、西、南三麵都被法國人給圍了起來。
另外,島上以信都為核心的東部地區,有一兩千英格蘭常住居民和短暫留駐的漁民,中部山地有數量不詳的印第安人和因紐特人。
而他們這些初來島上的齊國人,則屬於絕對的少數。
想要掌控該島,除了占據法理外,那自然是要行分化瓦解之策。
首先,就是要借助島上英格蘭人的力量,盡可能地排除法國勢力,最好將他們都給驅逐出去,免得這些法國人背靠新法蘭西領地,對長興島施加各種影響力,搞風搞雨的。
而對於島上人數最多的英格蘭人,也不是不能加以分化。最起碼,那些常住居民和人數眾多的外來漁民,明顯就沒有辦法在一口鍋裏攪食。
每年的漁汛到來後,成千上萬的歐洲漁民湧入附近的漁場,在將一船一船的鱈魚捕撈後,會拉到島上進行醃製加工,所有的島上居民都成為這些漁船的打工者,跟著漁民一起處理收獲的鱈魚。
作為島上常住居民的衣食父母,想必那些船東和漁民對他們的態度並不是溫情脈脈的。
為保證捕撈上岸的鱈魚都能在最短時間內被醃製加工完,以便船東可以將更多的鱈魚帶回歐洲銷售,所有被雇傭的當地居民被迫工作十幾個小時,嗬斥、打罵、克扣工錢,是家常便飯的事。
甚至,有些混賬的漁民和水手,為了發泄.淫.欲,會對島上的婦女施以侵犯,不論是成年婦女,還是稚嫩幼女,做出一些人神共怒的獸行。
要知道,此前島上的管理職權被英格蘭政府授予了這些捕魚船的船長,自然對漁民和水手做出的某些“過激”行為,予以縱容,甚至不加任何追究。
嗯,居民苦外來漁民久矣。
即使同為外來漁民,也不是鐵板一塊,英格蘭人、法國人、荷蘭人、丹麥人、瑞典人,因為來自不同國家、不同地區,自然是矛盾重重,各懷心思。有時,他們還會為了爭奪某處鱈魚資源豐富的作業區,而鬧出互相火並的事件出來。
即使,大家都是英格蘭漁民,還要分一分誰來自英格蘭本土,誰又是來自新英格蘭殖民領地。
海裏無窮無盡的鱈魚,那就是一枚枚跳躍的銀幣和金幣,需要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盡可能的多捕撈,如此,方能將這些財富攏入自己的懷中。
齊國人要收漁業稅,聽著是讓人特別不舒服。鱈魚,這是來自海洋的饋贈,憑啥要給你們齊國額外交一筆錢。
不過,一個捕撈季,每船隻繳納五英鎊到十英鎊的漁業稅,其實也不高。一艘滿載鱈魚的漁船返回歐洲大陸,就能輕輕鬆鬆賺取數百乃至上千英鎊。
要是因為不繳納這筆小錢,惹惱了齊國人,怕是有些得不償失。不說會逼著人家在漁汛季節派來幾艘戰艦來個暴力執法,就是齊國人禁止漁船登陸紐芬蘭島獲取食水補給和處理加工鱈魚,就足夠讓所有漁船難受至極。
在齊國人頒布漁業稅命令後,英法丹麥等國漁民尚在遲疑不決時,知機的荷蘭漁民卻率先表示遵守齊國人的規定,主動到剛剛成立的漁政管理司繳納稅款,領取捕撈許可證。
隨後,瑞典、葡萄牙等國漁民也相繼到港,按照規定,繳納費用,領取憑證。
英格蘭和法國漁民見狀,不由破口大罵,指責他們是懦夫,是膽小鬼,甘於屈從暴政。
今天屈服於齊國人,按照他們的規定去繳納漁業稅,他日就會迎來更多的收費項目,難道都要選擇順從?
進港停泊要不要繳費?
加工處理鱈魚要不要增加一筆稅款?
島上的各種日常用品會不會加價?
還有,這捕魚稅既然已經開了一個頭,那麽以後的稅率會不會繼續上漲?
……
未多久,齊國人從新斯克舍調來了一支五十多人的軍隊入駐港口,開始稽查任何入港停泊的漁船。
更讓英格蘭漁民驚懼的是,這些士兵全都是愛爾蘭人!
他們對英格蘭人可不怎麽友好。
在這種情勢下,一些英格蘭漁民也慫了,懷著各種不忿,排著隊前往漁政管理司,繳納稅款,領取捕撈許可。
還有糟心的是,齊國人不僅花費高價,雇傭了小鎮裏的近半數居民修建堡壘和房屋,使得處理鱈魚的人手少了一大截,而且他們還假裝好人,建議所有到港處理鱈魚的漁船提高工人薪酬,以改善當地居民的生活狀況。
尼瑪的,齊國人太不要臉了,合著鱈魚處理加工費不是你出,便張口就要提高工人薪酬。你們這是在拿我們本該應得的利潤,向當地居民賣好!
而這些常住居民似乎真的被新來的統治者關愛所感動,在響應齊國人的號召,要求增加鱈魚處理工錢的同時,還紛紛主動到市政管理部門登記自己的詳細情況,配合政府的民政統計工作,以及申領一份屬於自己的土地。
齊國人殖民紐芬蘭,是認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