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想交朋友的丹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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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麥王國一定被我齊國的富庶和強大所懾服,故而,才這般誠摯地邀請潘大使去訪問哥本哈根。嘿,這麽一個歐洲小國,倒是非常識時務,知道要巴結咱們齊國。”
    滿載排水量達兩千四百噸的機帆船“青鋒號”正行駛於厄勒海峽北端,位於船隻後方的兩個粗大的煙囪不斷噴吐出滾滾濃煙,在海風的吹拂下,在蔚藍的天空中拉出兩道長長的黑色陰影。
    齊國外交事務部駐歐總代表潘廣峰站在船舷的左側,呼吸著冷冽的海風,舉目眺望著遠處模糊的大陸輪廓。旁邊“青鋒號”的船長左貴和熱情地陪在身側,說著恭維的話,以期獲得這位大人物的青睞。
    “國家之間,除了利益,哪還有什麽誠摯感情可言?巴結?你這話可說得有些自大無邊了!嗬……,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潘廣峰臉上顯出頗不以為然地表情,笑著搖了搖頭,“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駛入了厄勒海峽了?你對這片海域熟悉嗎?”
    “潘大使,我們的船跑過幾趟波羅的海,算是了解一點。你請看,海峽西側就是丹麥的赫爾辛格要塞,常年駐有三千多名士兵,而且還修築了大小炮台二十多座,布設的火炮多達一百多門,端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任何想要通行海峽的船隻都無法躲開這座丹麥海岸要塞的轟擊。”
    “海峽東側呢?”
    “哦,海峽東側是瑞典的一座要塞,名字也叫……赫爾辛格即赫爾辛堡)。”左貴和笑著說道:“不過呢,這瑞典雖然在海峽對岸建了要塞,布設了火炮,但他們卻收不到一分錢的海峽通行費。因為,海峽主航道畢竟要稍稍靠近丹麥一側,而且還連續收了三百年,所以各國通行此處的商船還是習慣於將這筆買路錢交給丹麥人。記得好像在六七十年前,瑞典王國一舉擊敗了丹麥,不僅奪取了丹麥大片領土,還逼著丹麥人取消了瑞典商船通行海峽的費用。不過,風水輪流轉,在二十多年前,丹麥聯合普魯士、波蘭、俄羅斯圍毆瑞典,將其擊敗,又重新恢複了對瑞典過往商船的通行費收取。”
    隨著國力逐漸增長,瑞典便開始挑戰丹麥的北歐霸權,多次與其發生戰爭。在第二次北方戰爭中,瑞典軍隊在1658年攻入哥本哈根,逼迫丹麥割讓厄勒海峽以東的省份,並在1660年的《哥本哈根條約》中規定瑞典的船隻免征通行費,這一年也是瑞典帝國最為高光的時刻。
    有時候,丹麥為了省事,還頻頻發出禁行通告,限製非丹麥船隻使用大小貝爾特海峽,要求外國船隻僅允許從厄勒海峽通過。
    丹麥王國最為輝煌的時代早已過去,在曆經歐洲大戰三十年戰爭)和瑞典爭霸戰爭後,國勢已然衰弱至極。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依附大國或者通過外交手段騎牆於各個勢力之間,而掙紮求存。
    你們瞧,英格蘭王國是支持我們的,是我們丹麥的堅定盟友,他們的海軍強大無比,我看誰敢不繳過路費!
    為了避開厄勒海峽,少繳冤枉錢,1621年,瑞典在厄勒海峽以北的卡特加特海峽沿岸建立了一座新的貿易港口城市哥德堡。
    到了1567年,丹麥人又將厄勒海峽通行費的征收標準規定為貨物價值的12,增加到在最初的三倍。為了防止船長們少報貨物價值而少交稅款,丹麥人還想出了一個損招,那就是保留按商船所載貨物價值購買貨物的權利。
    荷蘭?好吧,這個國家自從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後,便不怎麽摻和歐洲地區事務的爭端了,隻知道一門心思地去賺錢。
    不過,瑞典王國在大張旗鼓不斷向丹麥發出各種威脅,惹得丹麥王室和百姓恐慌不已之時,又突然掉頭就攻入了俄羅斯境內,拉開了第二次大北方戰爭的序幕。
    普魯士偃旗息鼓,保持中立。
    英格蘭,呃,算了,它正被齊國人揍得鼻青臉腫,海軍是連戰連敗,愛爾蘭殖民領地鬧著獨立,隔壁的蘇格蘭也開始鬧騰,美洲和加勒比殖民領地也遭到齊國攻擊,整個是一地的雞毛,自顧不暇,哪還有餘力管波羅的海地區的事務。
    厄勒海峽通行費保證了丹麥王室在麵對丹麥樞密院和丹麥貴族們時,還具有極大的獨立性。
    可是,當丹麥國勢逐漸開始走下坡路時,看不慣它攔路收費行為的國家難免會生出別樣的心思。
    更糟糕的是,在齊英戰爭爆發未久,瑞典王國突然開始厲兵秣馬,不斷調集軍隊往邊境地區匯聚,驚得丹麥人亂作一團,不斷向法國、普魯士、波蘭等國求援,以製止瑞典可能發動的軍事入侵。
    以前,丹麥王國強大的時候,自然可以心安理得的躺著收錢,誰敢不服,就揍誰,豪橫得不要不要的。
    得,你商船貨物價值申報少了,人家直接以此價格強買過去,讓你虧得吐血。
    厄勒海峽最北端、也是最窄處、彼此距離隻有4公裏的兩端各有一座要塞,名字都叫赫爾辛格。在1658年前,丹麥還統治著海峽兩岸,所以兩座要塞是同屬一個城市。當瑞典通過戰爭,奪取厄勒海峽的東岸領土,這座要塞自然就要按照瑞典語發音和書寫方式了,就變成了赫爾辛堡。
    但我們丹麥王國對此也沒有發出任何異議的聲音,算是默許了齊國人的行為。
    於是,在1429年,時任丹麥、挪威和瑞典的共主卡爾馬聯盟的國王)的波美拉尼亞的埃裏克即丹麥國王埃裏克七世)頒布了一條法令,規定所有通過厄勒海峽的非丹麥船隻必須在赫爾辛格的最尖端的克倫堡停靠,接受檢查和繳納稅款。由此,便開始了長達三百年的掛牌收費行為。
    不過,丹麥人卻並沒有因為瑞典轉變攻擊目標而放鬆警惕,反而也開始整軍經武,積極備戰,準備利用俄瑞戰爭的契機,看能不能再如同上次大北方戰爭那樣,聯合幾個波羅的海周邊幾個國家繼續圍毆瑞典。
    神聖羅馬帝國又跟奧斯曼人掐了起來,在塞爾維亞和瓦拉幾亞打得不可開交。
    然而,丹麥王室的滾滾財源卻是其它需要通過厄勒海峽進行貿易的歐洲國家的煩惱。這些國家的船隻不僅承擔著海上航行的自然風險、船隻折舊成本、水手們的工資等等,還得上交一大筆通行費,而丹麥隻需要架起大炮,伸手拿錢,好不輕鬆。
    法國也隻是不疼不癢地發出一個外交聲名,但卻絲毫沒有積極幹涉的意思。
    王室人口龐大、生活奢侈,必定需要大量花錢,但丹麥王室的主要經濟收入卻是來自對外國船隻的收費,很大程度上減少了本國財政的負擔,相應也減輕了對民眾的搜刮和剝削程度,算是一定程度上緩和了社會矛盾,或者說把矛盾轉嫁到過路的外國船隻上。
    瑞典人還真特麽地挺能打!
    就在丹麥人無比糾結,又忐忑不安之時,他們又收到了一個壞消息。
    未幾,薩克森和波蘭組建了一支五萬餘的聯軍,北上攻入庫爾蘭境內,以期挽救岌岌可危的俄羅斯局勢。
    丹麥可以說是這個世界最古老的君主製國家,王室血統可追溯到有八百多年前,可見丹麥君主製是多麽穩固。
    丹麥人見此情形,立時噤若寒蟬,並婉拒了俄國人和波蘭人的出兵要求,準備繼續觀望。
    所謂路通則財通,丹麥人便打起向來往船隻收取過路費的主意。
    為了保證過往厄勒海峽的船隻聽從命令,丹麥在海峽最窄的兩岸修建炮台,架設大炮,不招呼的船隻將會麵臨來自兩岸的炮擊,甚至有被擊沉的危險。
    然而,萬萬沒想到,丹麥王國所抱的這個大腿卻被一個遠道而來的印度洋霸主給狠狠地砍了一刀,血湧如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大腿變得纖細,也變得不那麽可靠了。
    所以,取消厄勒海峽通行費是歐洲各國的共同心願。
    更不要提,齊國連招呼也不打,在戰爭期間擅自占據丹麥所屬的法羅群島幾座島嶼,嚴重侵犯丹麥領土主權。
    厄勒海峽位於丹麥西蘭島和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瑞典最南端之間,連接著波羅的海和北海,大致呈東南西北走向,長度約為一百多公裏,最寬處有三十公裏,最窄處僅四公裏,水深在1228米之間。
    丹麥人有理由懷疑,他們兩家可能還有針對丹麥王國的陰謀,或者對波羅的海的瓜分計劃。
    這要擱著在齊國身邊,不說要將其占領,那也絕對要打上門去,拆了它的收費站,然後宣布這個海峽自由通行,不受任何限製。
    波羅的海和北海之間的天然水道還有大小貝爾特海峽,但也都被丹麥控製著,同樣是丹麥的內海。為了防止有些船隻繞道,丹麥在這幾個海峽也照樣實行收費製度。
    於是,丹麥王國立即派了使者前往阿姆斯特丹,邀請齊國駐歐總代表潘廣峰訪問哥本哈根。
    然而,到了1730年6月,瑞軍與薩克森波蘭聯軍在裏加展開一場規模宏大的會戰,英明神武的瑞典國王卡爾十二世率輕兵從聯軍側翼登陸,然後奔襲一百多公裏,突然殺至聯軍身後,大破聯軍,幾乎複製了三十年前經典的納爾瓦戰役,取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
    瑞典人跟普魯士達成了某種私下交易,將西波美拉尼亞領地讓給了普魯士人,以換取對方在這場戰爭中的中立態度。
    然而,瑞典免征厄勒海峽通行費的特權並沒有維持得太久。1720年,丹麥加入反瑞同盟,跟許多小夥伴對瑞典展開圍毆,並最終戰勝瑞典,再次趾高氣揚地向瑞典船隻征收厄勒海峽通行費。
    虛驚一場,讓丹麥人長長舒了一口氣,不由在胸口不斷地劃著十字,感謝天主的保佑,感謝上帝的庇護。
    可是在1523年,瑞典脫離了邦聯,獨立建國了。於是,丹麥便視瑞典船隻為外國船隻,開始征收通行費用。
    厄勒海峽是波羅的海和北海沿岸國家相互溝通的最重要通道,來往的各國船隻不計其數。
    但奇怪的是,丹麥王國都這般破落樣子了,但仍舊能守著厄勒海峽收取往來商船的過路費,而沒遭到其他國家的一致抵製。
    那麽,倚為臂助的英格蘭王國指望不了了,丹麥王國又該尋哪條大腿來抱?
    齊國人!
    盡管此前作為英格蘭王國的盟友,丹麥王國在齊英戰爭期間站位存在偏差,但好歹並沒有與齊國發生直接的武裝衝突。
    瑞典人在幹翻俄羅斯人後,很大概率會調轉槍口,來找我們丹麥王國的麻煩。
    瑞典原本是丹麥挪威瑞典組成的共主邦聯的成員,船隻出入厄勒海峽是不需要繳納通行費的。
    在這種情勢下,丹麥感到了一種現實的威脅。
    隨後幾年,瑞軍與俄軍、薩克森波蘭聯軍在兩個戰場打得有來有往,俄國人和波蘭人固然遭到連續的沉重打擊,丟失大片領土,但瑞軍畢竟兵力有限,尚未獲得壓倒性的優勢。
    瑞典王國是對厄勒海峽通行費的第一個發難者。
    法羅群島海戰、加納利群島海戰、阿爾沃蘭海戰、英吉利海峽海戰,曾經強大無比的英格蘭海軍被齊國連連重挫,損失慘重。別說為丹麥提供武力庇護,就連英格蘭本土也遭到齊國的攻擊和封鎖,形勢極為不妙。
    要說這種獨立性有多重要?想想英格蘭曆史上那位唯一被處死的國王查理一世就知道,缺錢是他敗亡的最主要原因之一。查理一世一輩子都在為金錢發愁,他千方百計要增加王室的收入,而議會則試圖節製國王,他未征得議會同意就任意向民眾征稅,最終引發了英格蘭內戰。結果,內戰失敗後,查理一世就被砍了腦袋。
    可舉目四望,卻發現歐洲的幾個主要大國都沒怎麽動手的意思。
    薩克森和波蘭倒是比較積極,國王奧古斯特二世上下奔走,以唇亡齒寒的威脅,不斷鼓動波蘭議會出兵攻擊瑞典。
    也就是說,丹麥跟齊國之間沒有絲毫糾葛,更沒有實質性的利益紛爭和衝突。那麽是不是可以付出一些代價,將齊國從瑞典那一方拉過來,倚之強援,以此來保障丹麥的安全呢?
    對丹麥來說,厄勒海峽就是一條流淌著黃金的水道,滾滾而來的厄勒海峽通行費成了丹麥王室的最重要收入。
    這讓丹麥人看著,頭皮不由一陣發緊。
    不過,囿於實力上的差距,為了避免遭到瑞典的報複,丹麥積極展開外交,與法國、普魯士、波蘭等國建立了密切的關係,以期獲得外部聲援,嚇阻瑞典人。
    同時,丹麥還一邊倒地投向了英格蘭的懷抱,想借助這個歐洲第一海上強國的庇護,來保證自身的安全,並且讓他們收取厄勒海峽通行費的行為能獲得歐洲大國的背書。
    “嗬,這麽多年來,除了瑞典,就沒其他歐洲大國對丹麥這種攔路打劫的行徑表示過不滿嗎?”潘廣峰嗤笑一聲,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卻不料,瑞典王國軍隊戰力強橫依舊,在迫退俄軍至莫斯科後,掉頭迎擊薩克森波蘭聯軍,打得奧古斯特二世狼奔豕突,喪師失地,甚至還讓人家攻入波茲南,端了波蘭的首都,別提多狼狽了。
    丹麥人給出的條件簡單也比較實在,豁免征收齊國商船於厄勒海峽的通行費,全麵開放丹麥國內市場,主動降低對齊國商品的進口稅,以及允許齊國海軍戰艦停靠丹麥港口。
    嗯,看在我們如此誠意滿滿,那我們就交個朋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