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王雪華言辭鑿鑿，一再表示千真萬確，許璧君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許淵和許衝，也是怔怔無言。
    原本以為，莫晚星隻是導火索，最後大概率會平安無事，但，大家都低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其實，從莫晚星在電視上，公開認罪開始，就注定活不長了。
    有些錯可以犯，有些錯，同樣可以靠後期去彌補去償還，然而，有些錯，犯了就沒有下輩子了！
    此刻的杭都市，依舊很熱鬧。
    大抵是，一個小時前莫保保做了什麽針對，兩個小時前，又有多少人，跑去安慰莫保保，並出手援助。
    “這場風波，不見得是壞事，至少，能就此展現出莫家驚人的統治力。”
    “結束之後，大家應該可以更能認清，莫家在杭都市，乃至省府，到底是何等門威不可觸犯的頂尖存在。”
    幾乎都看好莫家，為莫家搖旗呐喊，各種造勢，也等著莫家大顯神威，好讓大家飽飽眼福，身臨其境，瞻仰莫家的無上風采。
    一來二去，反倒都不擔心莫晚星的處境，總覺得，以莫家的體量，對手不至於喪心病狂到不留退路。
    然而。
    一條消息，猶如驚雷，在杭都市的上空劈開，劈的所有人猝不及防。
    “莫晚星死了，聽聞是畏罪自殺。”
    “啥玩意？你在瞎說什麽東西，莫家的千金，會好端端的……，這？”
    “已經證實了，千真萬確。”
    刹那間，一整個杭都市都安靜了，先前為莫家捧臭腳的無數人，均在這一刻，啞然失聲，全部不約而同的老實了下來。
    這已經不是熱鬧了，這是驚嚇！
    前不久還在杭都市各種宣傳，各種拋頭露麵，更躊躇滿誌，要在杭都市開辦公司的莫大千金。
    就這麽，悄無聲息的隕落了。
    隕落在杭都市，這個曾經莫家發跡的地方。
    天地一片死寂。
    任由大雨傾盆而落。
    莫保保失魂落魄的，獨自坐在院外，雨水淋濕了他的發，淋濕了他的衣，也淋濕了他的心。
    他的腦海裏，一遍又一遍閃現莫晚星，在自己身邊調皮搗蛋的模樣，一切恍若昨天，一切又遙不可及。
    “晚星。”莫保保呢喃，許久，他忍著錐心之痛，自責道，“你讓我怎麽，和你爺爺交代？”
    “明明說好了帶你回杭都市開開眼界，怎麽，就成了這樣？”
    一輩子風光的莫保保，此刻像個失去心愛之物的小孩，站不起身，提不起勁，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抽動，猶如針刺。
    一股又一股怒火，將他點燃，將他焚燒，他的眸子開始冰冷無情，開始布滿血絲，恐怖到沒有任何人敢接近。
    “血海深仇，我記下了！”此時此刻，無人能感同身受，他莫保保的痛苦，沒有一個人！
    然而，此情此景，莫保保又怎麽會想到……
    同樣的一片天，同樣的某個下雨天，一位年輕姑娘，父母含辛茹苦養育二十多年，以為很快看到她嫁人生子，人生進入新的階段。
    最後，唯有身體不複當初的老兩口，跪在雨夜裏哭到不能自已，哭到肝腸寸斷，哭到隻能怨憎蒼天無眼！
    雨。
    越下越大。
    龍淵閣頂層的露天花園。
    陳青鋒坐進搖椅，漫不經心的晃悠著，像是兒時，父親推著自己蕩秋千，老父親瘸著腿全程陪玩，也不覺得累。
    那年月，家裏窮，但過得開心。
    父親會時不時搗鼓出小玩具，當做禮物送給他，每次陳青鋒都很高興，也很珍惜。
    長大之後，陳青鋒方才發現，原來小孩子的玩具有那麽多種類啊，有四驅賽車，有變形金剛，有樂高積木，還有電動遊戲機。
    可……，終歸比不上父親的！
    父親走的那天，是他人生中的至暗時刻，除了無能狂怒，除了仰天咆哮，除了坐在雨中撕心裂肺的哭，好像什麽都做不了？
    “也許那天，她的父母，也和我一般心境吧，無能狂怒，無能為力。”
    “可惜了，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女兒，卻遭此一劫，人生剛剛開始，就枯萎了。”
    陳青鋒呢喃，順手摘了附近的一朵花，扔進雨中，掙紮不到兩秒，便被無情的雨珠，拍落到地上，隨著積水，飄啊飄，直到再無蹤跡。
    “我一直覺得自己很慘，少年時家破人亡，背井離鄉，現在回過頭看看，其實不然。”
    “因為我還活著，活著就有機會。”
    陳青鋒雙手托著腮，眼神落寞，如果那個女孩子沒有走極端多好，這樣的話，他可以讓她等到公道！
    真的很可惜啊！
    她走的時候，是不是覺得這個看似各種美好的人世間，其實很苦，很令人絕望？絕望到，下輩子再也不願意來了？
    “至少，她的父母，等到了這份公道。”楚天行拍了拍陳青鋒的肩膀，寬慰道。
    話雖如此，終歸不是當事人。
    “接下來，咱們就正式迎接，這場腥風血雨吧。”楚天行仰頭看天，雨似乎小了點，一道彩虹，若隱若現。
    中二少年？
    陳青鋒斜著身子，點了支煙，“莫保保那邊什麽動靜？”
    “忙著哭呐。”
    楚天行打趣，這個節點的莫保保，應該沒什麽心思做其他事情，聽聞因為性取向的問題，莫保保五十出頭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從某種角度而言，莫晚星是他看著長大的，名義上是侄女，其實，在莫保保眼裏，跟親生女兒沒什麽差別！
    也因為過度的寵愛，塑造莫晚星刁蠻的性格，以致於，橫行無忌，喪盡天良。
    陳青鋒很喜歡一句話，小時候不去教育孩子，長大之後，這個社會，會教育的！
    “死得其所。”陳青鋒掐滅煙蒂，按照本土的傳統，莫保保應該要給莫晚星開追悼會，之後，方才是安葬。
    “不管這麽說，英年早逝蠻可惜的，去送一程吧。”陳青鋒決定。
    楚天行默然。
    翌日。
    莫保保強撐著悲痛的身體，開始著手準備莫晚星的追悼會，人死為大，其他問題，隻能暫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