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此月非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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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惜語看了看他抬起的手掌,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聞寂聲:“約法三章咯。”
班惜語略微猶豫了片刻,最終伸出手,輕輕在聞寂聲溫熱的掌心拍了一下:“那、合作愉快。”
女子手如柔荑,掌心溫熱細膩,宛若上等的絲綢。掌心相貼的瞬間,聞寂聲的心髒都漏跳了一拍。
他心中湧上一股陌生的情感,仿佛在頃刻間失重,雙腳找不到著力點一般。這當中有他從未覺察過的緊張與慌張。
聞寂聲搞不明白這種異樣情緒的來由,他難得沉默了。隨後,他將手背過身去,情不自禁的摩挲了好幾下指尖。
他心想:大概是很少碰見像“樓西月”這樣特別的女子,所以沒有以往那般自在,舉止間也多了幾分拘束。
聞寂聲心道:這般佳人,被他唐突了可不好,往後還是稍微收斂些吧。
班惜語不知道在這短短的片刻工夫,聞寂聲心中已經是百轉千回。她上了馬,看見他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便回過頭道:“還不走麽?”
聞寂聲連忙跟上:“來了!——等等,你走反了,麟州在西北,咱們從西城門過去。”
“好。”
麟州地處大宣國土的中西側,其土地之廣袤,相當於大宣其他都城的兩倍。
加上麟州城內有三大河流貫穿而過,是大宣水運漕幫的中心地帶,各地商人大多匯集於此,素有繁華古都之稱。
不僅如此,每年官府在麟州收繳的賦稅更是比其他城池要高上近十倍。縱觀大宣國全境,再沒有比麟州油水更多的城池了。
就算是算上榮國,麟州也能稱得上是天下第一富庶之地。
但是在這最為繁華富庶的地方,卻是藏汙納垢最為嚴重之地。
聞寂聲告訴班惜語,在麟州,存在一股難以撼動的強大勢力——富氏一族。
富氏一族是麟州當地的豪門望族,自百年前起便在麟州行商。
起初他們依靠麟州當地的水運便利,做=商船生意,後來生意越做越大,範圍擴展到冶鐵、布莊、米莊、茶樓茶館、旅店驛館等等。
再加上這麽多年來在水運漕幫領域不斷擴大地盤,他們的生意已經是衣食住行全方麵涉獵了。
足夠強大的經濟實力,讓富氏一族在麟州可謂是無所不能。
他們與官府建立了極深的聯係,這些年來,官商勾結,以此謀奪了更多的財富與權勢。
富氏一族在麟州的地位不可撼動,其宗族家主曆來都被麟州知府視為座上賓。
而現如今掌握著富氏一族的話語權的,則是富臨。
在聞寂聲所探查的消息中,班惜語得知富臨在年少時便頗有手腕。
富家同輩人當中,富臨乃是佼佼者。他成年之後,手段更是雷厲風行,迅速在大宣國境內拓展了更廣、更深的水運生意。
在他的掌控之下,富家的勢力更甚以往,幾乎成為大宣最富有的世家大族。
“雖然富臨這人謀略、手腕皆屬上乘,但也並不是沒有弱點的。”聞寂聲道:
“他比任何男人都更加好色,貪欲極重,而且極度摳門。他樹敵之多,麟州城內各家商戶,皆對他頗有微詞。”
他頓了頓,又道:“他就是我們此行要對付的人——陸家向外輸送的那些無辜女子,便是要送到富臨手上的。”
班惜語聽得眉心緊鎖:“你的意思是說,他是出於好色,為了滿足自己的貪欲,才將那些女子擄到府中?”
據她所知,陸家已經往麟州選送了好幾批“獻祭新娘”了,其數量之多,都足夠建一座後宮了。
富臨難道還想當皇帝,坐擁三千佳麗不成?
聞寂聲:“那些女子對於富臨來說,自是用來享樂的,而且是非同一般的享樂手段——你以為他為什麽頻繁收容那些女子?全是因為她們入了富家,絕不可能完好無損的活過三天。”
班惜語眉心微皺:“這話是什麽意思?”
聞寂聲:“意思是,富臨將人收到院中,是為了折磨她們。”
班惜語:“什麽?”
“獻祭新娘被送到富家的第一夜,富臨便會將她們玷汙。而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被玷汙的女子就會被抬出富家。”聞寂聲道:
“我曾悄悄看過死去的女子的屍體,發現她們體無完膚,身上滿是斑斑血痕,早已不成人形了。”
女子死亡的畫麵尚且曆曆在目,聞寂聲回想起來,仍覺得心有餘悸,萬分唏噓。
他道:“她們是在行房過程當中,被富臨活活折磨致死的。從陸家與富臨合作到現在,已有近百名女子遇難了。”
班惜語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她們是被……”
麟州富家的家主富臨,竟然是有如此惡毒癖好的男子?!
陸家與富臨合作,用“山神降罰”的欺騙手段擄來良家婦女,將她們作為謀奪利益的工具,送到富臨這個滿手罪惡與血腥的人手上。
陸員外和陸重這是在把無辜女子們往絕路上逼啊!
他們罔顧女子的性命,肆意踐踏淩辱,簡直是卑鄙無恥至極!
班惜語頓覺一陣反胃惡心,情不自禁攥緊了拳頭:“富臨如此行徑,官府竟是一點作為也沒有。官商勾結,魚肉百姓,虧他們幹得出來!”
從前在班家的時候,她隻聽教書先生說,身為大宣子民,應當做個堂堂正正的君子。縱然不對朝堂、百姓有所助益,那也不該為惡。
大宣以仁德、法度治理天下,也唯有堅定“仁”與“法”的道路,百姓的日子才得以安穩。
她常聽長輩與師者教導,應當與人為善,卻不料想,人世間竟有如此奸邪之人!
他們無惡不作,與妖邪、鬼怪又有何區別?
鬼怪尚且不傷人分毫,他們卻比厲鬼還要可惡數百倍!
班惜語深吸口氣,心中暗下決定:無論是用盡什麽辦法,她也要把萬惡的富家勢力拔出幹淨!
“富家既然如此難纏,你又為什麽要和他們作對?”班惜語問:“你的雇主是誰,為什麽要讓你對付陸家?”
聞寂聲說:“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不過說複雜也不複雜,說簡單也簡單。總的來說,就是富家如今正在鬧窩裏反。他們關起門來鬥得不可開交,狗咬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