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麟州富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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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小二不忿道:“這種事兒,那些官老爺怎麽可能會管,他們巴不得咱們多交點錢,好讓他們逍遙快活呢!”
    丁老板扶著腰歎氣:“瞧你們兩個,一定是外地來的吧,不然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說:“在咱們麟州,官府不管事兒已經有好幾年了。”
    關於這一點,聞寂聲隻是略有耳聞,但並不知道事態已經演變到如此嚴重的地步了。
    當時他來得匆忙,隻打聽了緊要的消息便離開,其餘的倒是不怎麽關注。他便問:“這話怎麽說?”
    店小二道:“你們有所不知,麟州乃是富家獨大,一應大小事務,全是富家說了算。即便有官差將作亂的富家走狗抓了去,沒過多久又會放出來,繼續欺壓良善。”
    丁老板道:“剛才那些人,領頭的那個叫張老四,他家裏有親戚在富家的一個莊子上做管家,他便跟著富家做事。
    “雖然張老四並不直接聽命於富家的老爺們,但仗著富家的權勢,四處作威作福,搜刮百姓錢財。他們以‘保護’為名,胡亂收取例錢銀子,足足收了一年之久啊!”
    一想到這一年來不斷被搜刮走的血汗錢,丁老板便感到痛心萬分。他捶胸頓足,既無奈又憤慨:
    “可恨我們平民百姓,拿他們根本就一點辦法也沒有!倘若我們不願給,他們便動輒打罵,還威脅我們,要把我們謀生的館子給拆了啊!”
    他是土生土長的麟州人,活到如今的年歲,他也快撐不下去了。家裏孩子生著病,菜館眼看著又要倒閉,張老四還隔三岔五來催例錢。
    這日子還過得下去嗎?
    丁老板揉著通紅的眼眶,說道:“罷了,幹完今日,這館子不開也罷。倒不如回村子裏,幫父老鄉親種種地,或許還有口飯吃。”
    班惜語:“他們這樣欺壓百姓,大家就沒想過反抗麽?將麟州官府不作為的事情上報一省總督,或者進京告禦狀?”
    店小二道:“嗐,姑娘,你的想法也太天真了。告禦狀若真的有用,咱們也不用忍耐這麽久了。”
    “是啊。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更何況我們。咱們不過是平頭百姓,又沒什麽本事,大字也不識幾個,還能怎麽辦?”丁老板麵帶哀愁:
    “就算是像姑娘你說的那樣反抗了又如何?他們可是官兵,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將我們一輩子的心血毀於一旦。”
    說著,丁老板抬起頭,歉意地看了看班惜語和聞寂聲兩人,說道:
    “兩位客官對不住了啊,今日沒能讓你們吃上熱乎飯菜,是我們的過失,這樣罷,飯菜和酒錢都不收你們了,一會兒我再讓底下人給你們弄點吃的來,希望兩位不要嫌棄。”
    聞寂聲連忙說:“不嫌棄不嫌棄,怎麽會嫌棄呢,有得吃就不錯了,哪兒還會挑三揀四啊。是吧,西月?”
    聞寂聲叫的是樓西月的名字,班惜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站在那裏默不作聲。
    “西月?”
    聞寂聲又叫了一遍。
    班惜語這才扭頭看他:“你叫我麽?”
    聞寂聲:“……不然呢?”
    班惜語:“抱歉,方才我走神了。”
    倒不是走神,隻是乍聽有人喊她“西月”兩字,沒反應過來而已。
    “是麽?”
    聞寂聲用一種狐疑的眼神打量她,那種眼光就像是頭一回認識她似的。
    見狀,班惜語心裏慌了一下。但也隻有那麽一小會兒而已,她立刻就恢複了鎮定。
    被認出來了?
    不可能的吧。
    應該不會。
    不過是一個小失誤而已,不會被看出來的。再說——
    她心想:我和樓西月長得一模一樣,即便是我自己,也未必分得出來誰是誰,更何況聞寂聲這個外人?
    另外,班惜語自認為這段時間以來的偽裝都做得很好,也沒有多大的破綻,即便聞寂聲有所懷疑想必也不會這麽快就發現。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就算聞寂聲發現了她的異樣之處,也找不到確切的證據證明她不是樓西月。
    他有疑心又怎樣?
    難道還能猜到樓西月在這世上還有同胞姐妹的存在?
    從樓西月對聞寂聲的介紹描述當中,班惜語知道他雖有幾分聰明,但向來大大咧咧,隨性不羈,從不在意微小的細節。
    所以班惜語有把握能瞞住姐妹互換人生的秘密。
    不過想是這麽想,班惜語心中總覺得有點不踏實。她立刻轉移話題,道:“那麽老板,你是想這兩天便回鄉下?”
    丁老板說:“也就這兩天吧。我收拾收拾,看看能不能將這店脫出手。”
    “不再等一等麽?”班惜語說:“或許再過一陣,富家就倒台了呢。就像不久前雀南莊的陸家一樣。”
    “雀南莊陸家?陸家一夕之間被抄家的事兒我也聽說了,不過那還不是靠著一位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爺,才能將魚肉鄉裏的陸家搞垮台麽。”丁老板道:
    “咱們麟州可不一樣,麟州的水,深著呢。再說,就因為最近富家和陸家頻繁有生意往來,陸家這一倒,富家那邊也大動肝火,這時候,風頭正盛著呢。”
    店小二也湊過來說:“就是啊。我昨兒還聽說富家老爺因為陸家那件事,氣得連接找大夫。不過那臭老頭還挺能折騰的。
    “前腳剛病著呢,後腳又在外頭找端莊出色的姑娘,要往府裏送,嘖,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記那檔子事兒,幹脆累死他算了。”
    班惜語覺得不可思議:“富臨竟然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他真不怕耗死自己啊?
    這時候,聞寂聲偷偷打量著她,心想,議論這檔子事,她竟是沒有半點扭捏之態。
    尋常的大家閨秀會是這樣的嗎?
    班惜語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暗自糾結這件小事。
    在回客棧的路上,她一直低著頭,心中思索著該如何將富家扳倒。
    隱隱約約中,她有一些頭緒了。
    但就在他們回到客棧之後,店小二忽然來報,說是有來客到訪。
    聞寂聲打開門,看到外頭站著一名身著華服的青年。
    青年回過頭,先是打量聞寂聲和班惜語一眼,繼而道:“你便是烏金傘的主人聞寂聲?總算是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