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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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寂聲關切地問:“她沒拿你怎麽樣吧?”他將班惜語上上下下打量個遍,見她沒有什麽損傷,這才放心:
“還好你沒事兒,要不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交代了——”
班惜語:“交代什麽?”
“……”聞寂聲:“沒,我的意思是說,你現在也算是我的雇主了,倘若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問題,那我的金招牌不就要壞了麽?”
他心說好險好險,差點就說漏嘴,把樓西月給供出來了。緊接著,他立刻轉移話題,道:
“我感覺富臨這一家子都不太正常,一個比一個心思歹毒。未免夜長夢多,也省得她破壞我們的計劃,不如就將惢姬先藏起來,等事情解決了,再將她放了?”
為安全起見,這倒是個主意。
但是班惜語搖了搖頭,說:“但恐怕眼前這名女子,並非真正的惢姬夫人。”
聞寂聲:“嗯?”他臉上寫著疑惑:“什麽意思,這惢姬還能有假的不成?”
“這正是我所困惑之處。”班惜語道:“方才她命人將我帶到此處,卻隻留我與她兩人在屋中。我見她到屏風之後獨處了一陣,出來時臉上卻帶上了麵紗。”
這個舉動太奇怪了。
她想了想,說:“且先讓我看看。”
話方說完,聞寂聲便見班惜語矮身蹲下,二話不說便扯掉了惢姬臉上的麵紗。
麵紗落地,女子的真容顯露。班惜語瞧著對方平凡普通的臉,即刻站起身跑到屏風後方。
卻見屏風後放著的既不是床也不是軟榻,而是一閃尚未關緊小門的大衣櫃。而衣櫃的內壁,這是一道能夠通往別處的暗門。
那一瞬間,班惜語恍然大悟。
而同時,聞寂聲則喃喃道:“還真的是假的啊……”他朝班惜語走過去,問:“你怎麽……”
沒等他把話說完,一轉頭就看見了那敞開的暗門。
班惜語道:“真的惢姬夫人,應當是通過了這道門離開了。我得去看看。”
“等等,我陪你去。”聞寂聲說。
班惜語:“那靳姑娘呢?或者你去,我留下看顧她。”
“快甭操心她了,我將她安置妥當了,不會有問題的。”聞寂聲道:“咱倆一塊兒去,再晚一步惢姬就跑沒影了。”
於是,班惜語便再無二話,緊跟聞寂聲身後,穿過了這道暗門。
這條暗道並不長,不過片刻工夫,他們二人便通過暗道走出了聆湘北苑。而在聆湘北苑的高牆之外,這是一條靠近市井的窄巷。
窄巷後方無路,唯有前方蜿蜒曲折,不知通往何處。
他們兩人沿窄巷而行,沒過多久便來到一堵高牆之外。
班惜語抬頭遠望,隻見高牆之內佇立著一座高聳的閣樓,看上去不像是尋常人家,倒像是某位富商所設立的別院。
從惢姬房中的暗門一路尋找過來,別的人與物沒有見到,隻有這座院子。那麽想必這院子就是惢姬的目的地了。
聞寂聲嘴裏說著:“她一個深閨婦人可真能藏秘密,居然在聆湘北苑之外弄出這麽個大的院子來。”
然後抓住班惜語的肩膀:“小心了。”
話音落下,他便腳尖點地,身影如風地帶著班惜語縱身一躍。不過眨眼工夫,兩人便越過了牆頭,繼而又借力落在了牆內的小院之中。
班惜語站穩腳步後,抬眼觀望四周。隻見小院裏裏外外皆是布置清雅,亭台、假山與景觀叢林交相掩映。
這時,聞寂聲忽然扯了她一下,輕聲說:“噓,有人過來了。”
他們二人接著鳳尾竹林的遮擋,聽到逐漸靠近的丫鬟的說話聲:“你說她都是個有夫之婦了,怎麽還三天兩頭的過來?咱們爺當真與她有不清不楚的關係麽?”
“都這麽久了,這還用問?但不管怎麽說,她是主子,咱們是奴才,她說什麽,我們照做就是。”
“話是這麽說,但是我總是覺得不大痛快。她又不是咱們府中的正經主子,她要作威作福,回她的富家去呀,到咱們這小廟來折騰什麽呢。”
“咱們爺喜歡她,那又有什麽辦法?”小丫頭道:“你快別擺著臭臉了,一會兒讓那位夫人看見,又得教訓你了。”
“哦,知道了。”
……
那兩人繞過路走遠了,班惜語這才與聞寂聲從竹林後走出來。
她說:“那兩位丫鬟口中所指富家,那她們所說的夫人,想必就是惢姬無誤了。”
聞寂聲嘖嘖兩聲,說道:“不得不說,這惢姬當真是厲害。看上去像是在為富臨廣納姬妾的事情吃醋,大動肝火。結果她轉頭就找了漢子相好?”
他笑了一下,說:“從這一點來看,富臨和惢姬兩個,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登對了。”
班惜語:“話還能這樣說的?”
聞寂聲聳聳肩:“你不覺得麽?”
兩人說話間,前方不遠處的廊亭下方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身著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在隨從的簇擁之下走了過來。
來者昂頭闊步,儀態端方,目不斜視。隨著距離縮進,聞寂聲看清了來者的麵容,不由得驚訝地睜大眼睛。
“那不是——”
班惜語倒是鎮定,回了一句:“噓,他們過來了。”
她拉了一下聞寂聲的袖子,兩人立刻躲了回去。
而與此同時,薑雲襟帶著隨從拐入了風雩閣,惢姬便也立刻迎了出來。她看見薑雲襟,臉上帶著嗔怪的表情:
“你怎麽現在才來?我可是等你等了有一會兒了。”她說:“我出來一趟多不容易,白白耽擱時間,若是被富臨那老東西發現了,咱倆可就完蛋了。”
薑雲襟笑著拍拍她的臉,說:“生意上的事情耽擱了會兒,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兒。惢兒多多體諒。有些時間沒見,惢兒想我沒有,嗯?”
說著,他話音一轉,又問道:“不過你今日怎麽能找到機會出來?我可是聽說今早富臨在聆湘北苑發了好大的一通火。”
“他發他的火,跟我有什麽相幹?”說到這裏,惢姬忽然笑了起來,說:“你知道他發了怒,可清楚他為什麽發怒?”
薑雲襟笑著搖頭:“這我可不知道。擺脫惢兒為我解惑。”他一麵說,一麵挑起了惢姬的下巴。
惢姬別過頭說了聲“討厭”,然後道:“幾年前,他費了一番功夫弄來的美人,背著他和一個長相醜陋的下人私通,還計劃著要刺殺他。
“臭老頭麵上掛不住,天沒亮就把那兩人抓到地牢裏嚴刑拷打,活活打死了。”
她掩嘴竊笑:“你說好不好笑?”
“好笑確實是好笑。”薑雲襟雖然嘴角帶笑,但眼裏卻沒什麽笑意:“那你還是用老辦法出來的?”
“是啊。”惢姬點頭道:“我聽說昨兒府裏剛來了個新鮮貨色,趁著富臨還沒有傳喚她,便先將人帶到我的院子裏了。”
“我讓芬兒假扮我,在西廂房審問她,隨後就通過密道溜出來了。以往與你見麵,我都是這樣做的,想必這次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聞言,薑雲襟卻是眉心緊鎖:“你說你把新入府的女人帶走了?”
昨日他就安排了聞寂聲和他身邊的女子進入聆湘北苑,那被惢姬關起來的,就隻能是那位女子了。
想到這裏,薑雲襟頗為頭疼地扶了扶額:“怎麽沒有問題?你現在回去,把那女人放了。”
“為什麽?”惢姬臉色一變:“我關個人你也要管?”
薑雲襟頓時沒了好臉色,方才的柔情蜜意在頃刻間煙消雲散:“讓你回去就回去,哪兒那麽多話?!快去,否則從今往後,你也別來見我了!”
惢姬被他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道:“回去就回去,你凶什麽凶!”
她一跺腳,立馬扭頭就走。
同時,窗外的聞寂聲和班惜語齊齊縮回了頭。兩人對視一眼,隨即迅速離開了風雩閣。
惢姬滿懷委屈與不解回到了西廂房,這才剛出暗門,就發現屋子當中靜悄悄的。
她狐疑地往外走,卻發現本該審問班惜語的芬兒暈倒在地,而被審問的人則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身上也仍舊綁著繩索。
見了她,班惜語故作吃驚道:“奇了奇了,怎麽夫人從屏風後出來了?還有兩位夫人不成?”
惢姬瞪著班惜語,質問道:“你跟我裝?我的侍女她怎麽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班惜語:“夫人這話可就是冤枉我了。我被你們綁在這裏,還能動什麽手腳?方才夫人的侍女審問我的時候,自己就忽然暈過去了,我也如墜雲霧,不知道是為什麽。”
惢姬因為被薑雲襟罵了一通,心裏正憋著氣呢。這會兒見到班惜語,自然是愈加憤怒。她揚起手作勢要打:
“賤丫頭,你還騙我?!——”
話說一半,院子中忽然傳來男子的嗬斥聲:“都給我起來,快起來!這大正午的,你們倒是在院中好睡!你們夫人呢,在哪裏?老爺過來了,還不叫你們夫人速速接見?!”
隨即,是另一道聲音:“惢姬人呢,叫她出來,我有話問她。”
此時班惜語已經推測出外頭來者的身份。她一扭頭,隨即看到惢姬身子一抖。她不可思議,又帶著幾分驚慌:
“他、他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話音方落,西廂房的大門便被人大力推開,光透了進來,隨即一名身量高大的中年男子邁入房中。
他長著國字臉,眉毛很粗,下巴處蓄了胡子,膚色有些暗黃,眉宇間有一股老態,看著也不是很精神的模樣。
惢姬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麽快:“老爺怎麽過來了?這些奴才真是的,老爺來了也不通傳。”
她才做了見不得人的虧心事,這會兒見了富臨,自然是心虛的。於是她牽起嘴角笑了笑,說:“這裏地方又小,又不夠敞亮,實在不適合說話,老爺還是隨我到東廂房去談事兒吧。”
“走什麽走,就在這兒說!”富臨冷哼一聲,道:“若不是在這裏,我又怎麽能知道,你又在我頭上作威作福,將我新納的美人抓來折磨了?”
他盯著惢姬,語氣不善:“我不管你平日如何作妖,但是今日……惢姬,你做過頭了。再有下次,你知道後果。”
惢姬的表情瞬間一僵。
她的表情也冷了下來:“我不過是和新來的妹妹開個玩笑,哪裏就折磨她了?她人就好好的在這裏,老爺難道不會看?”
富臨:“她現在是好的,若我晚來一步,或許就不好了。”
他警告地看一眼惢姬,隨即扭頭看向班惜語:“你先起來,與我回去。”
“是。”
班惜語低下頭,身上地繩索解開之後,她姿態順從地跟在富臨身後,離開了留芳園。
後方,惢姬瞪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都給我等著!”
富臨來得匆匆,走得也匆匆。
他將班惜語送回小院,路上說:“與你同住的姨娘在今晨便已經死了。她犯了大錯,希望你別步她的後塵。你若好好聽話,往後在聆湘北苑,有你的好日子。明白了麽?”
班惜語心想:到了這裏還有什麽好日子,等著上黃泉路的好日子?
她暗自冷笑,麵上卻維持著謹慎端莊的模樣:“是,奴知道了。”
女子聲音動聽,富臨不由得回頭看她。
富臨:“方才在留芳園裏,光線昏暗,我還沒有好好的瞧過你——抬起頭來,我看看。”
班惜語依言抬頭。但剛掃了眼對方,又即刻低下頭去。
但這短短一瞬間的工夫,也足夠教富臨驚豔的了。
活了大半輩子,富臨自詡閱人無數,見多識廣。美人他見得多了,但美成這樣的,確實是少見。
於是他又多看了班惜語幾眼,並且將她渾身上下都打量了個遍。
片刻後,他滿意笑道:“張選很會辦事兒,這一次選上來的人很是不錯。”他對班惜語道:“你初來乍到,我理應多照應你一些。”
富臨伸出手,抓住了班惜語的手背:“今晚我到你那裏,有什麽疑惑,你盡管告訴我就是。”
班惜語忍著渾身的不自在,道:“老爺,這……”
她心裏正想著應該怎麽回絕搪塞,這時候,一抹身影快速地跑了過來,撲到了班惜語跟前:“姑娘可算是回來了。你若再晚來一步,奴可就要喊人去救你了!——”
來者力氣甚大,這樣猛地擠上前來,直接將富臨給擠到邊上去。班惜語的手也成功從糟老頭的掌中掙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