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香茗館內冤家路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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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茗館乃是妓院,位處京城最為繁華熱鬧之地。前有林立的酒館茶鋪,後有數不清的勾欄瓦舍,來往賓客絡繹不絕。
而香茗館又與其他妓院不同。
尋常妓院總是彌漫市井下流之氣,賣的是色;香茗館取名“香茗”兩字,賣的是酒茶,品的是雅興,登門的是文人墨客,風氣自然是與別家妓院不同。
下九流不算下九流,清雅卻也要攀附幾分。
隻因為香茗館的客人群像格外不同,館內老板、姑娘與小倌也自認為與眾不同起來。時日一久,京城百姓便當它是京城一眾妓院之清流,將其奉為勾欄院之首來。
香茗館之名,在京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因此樓西月並不怎麽費力便找到了地方。
她到館內時恰好是夕陽西斜的時分,香茗館中的客人也漸漸的多了起來。
樓西月一腳邁入堂中,迎麵便是花香撲鼻,左右兩側的長柱下掛滿了一串又一串絹做的花燈。
花燈之下垂著流蘇,一連串像是珠簾,襯得大堂既明亮,又滿是柔情。
眼前有身段窈窕的女子流連各處,衣香鬢影之中,不敗的花在角落裏盛開著。
此時香茗館外是夏季將至的夜晚,但這些賓客卻在館中過起了春天。
樓西月略微停頓片刻,隨即抬腳往裏走。
她繞過尋歡作樂的男子和女子,即將穿過一道門往裏麵的院子裏去時,一名三十來歲的婦人將她攔了下來。
婦人打量了她一眼,笑道:“這位年輕公子很是眼生,是第一次來咱們香茗館吧?”
說著,她便要伸手去拉樓西月的手腕,但被樓西月給躲過去了。
樓西月:“我確實是第一次來。”
被拒絕了,婦人也不覺得尷尬,隻笑了笑說:“公子頭一回來,想必是不知道我們這兒的規矩。咱們平頭百姓要找樂子,隻能在這兒。”
她指了指腳下的地麵,隨即,又指了指門後,道:“至於後邊兒,那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去的地方。公子,今日你就止步於此罷。”
“哦,身份?”樓西月笑了一下:“原來在你們這裏,客人也分三六九等的。不過你誤會了,我來此處,不是為尋歡作樂,而是另有公幹。”
聞言,婦人沒忍住掩嘴樂道:“公子可真是會開玩笑!這兒是妓院,你來這兒還能有什麽公幹?”
樓西月:“問那麽多,莫非你是這裏主事的?你是香茗館的老鴇麽?”
這話問出口,婦人倒是語塞了片刻。
“這……我雖不是後邊兒院子裏主事的,但前頭的院子卻是歸我管的。”婦人道:
“況且,我雖不是香茗館最後主事人,但館內一應大小事務,沒有我不知道的。公子,後頭卻是不是你該去的地方,請你別再往前走了。”
“但我來此確實是另有要事。”樓西月道:“你既然知道館內的一應大小事務,便該知道這裏的常客。我是來找邱誌邱大人的。我與他相約在館內見麵,他也定下了廂房,等我過去。”
聞言,婦人的表情果然立馬就變了。
“你果真是來尋邱大人的?”婦人納悶道:“可他根本沒與我們說過,今日有人到這裏來見他……”
樓西月:“我騙你做什麽?你若不信,大可看一看此物——”她手掌一翻,一枚白玉印章捏在手中:“這可是邱大人的私印,你不會不認得吧?”
婦人一雙眼睛緊盯著印章底麵:“你讓我看看——”
不等對方看仔細,樓西月便一拂袖,將印章收了回去:“這回你可以信我了?”
“信信信,既然公子有信物,那就裏麵請吧!”婦人笑著讓開一條道,“前頭院子右拐上樓,朝暉秋露,那便是邱大人定下的廂房。不過今日邱大人還沒到,公子可現在茉莉堂稍待片刻。”
樓西月說了聲“多謝”,隨即便來到婦人口中所說的“茉莉堂”。
她到了這裏,才發覺內院與外院相比,竟是另一番天地。
如果說前院還算庸俗中帶著三分清雅,那麽內院就是清雅中透著七分下流了。
茉莉堂內的姑娘隻著一身單薄且透明的輕紗,裏頭的肚兜顯而易見;此外,堂中還擺起了一座台子,上方更有衣著不雅的女子在歌舞。
而在堂下,十數名文人打扮的男子三三兩兩的坐著,身側有侍奉酒菜的姑娘作陪。
樓西月略略掃過幾眼,便覺此地烏煙瘴氣。
她耐著性子等,想著邱誌究竟什麽時候會來。
但隨後不久,前方台子上傳來一聲歡呼。一名女子著一身火焰色紗衣走上前,聲音婉轉如黃鸝:
“今日各位大人都在,不如咱們玩兒一些新鮮的好不好?”女子搖了搖手中彩色繡球:“今日誰能借到這個繡球,便能與我們姐妹快活一晚。”
她臉上帶著笑:“諸位也知道咱們香茗館的規矩,今日的機會可不多得,大人們可別錯過呀!”
樓西月回過頭,看見那些眼睛笑成一條縫的文人,頓時皺緊了眉頭。
傅觀和大理寺的同僚帶著花月宴上行刺的刺客,回到了大理寺。
為了撬開刺客的嘴,問出幕後主使,同為大理寺司直的李大人主張嚴刑拷打,誓要問出個結果來。
對此傅觀沒有疑議。
但是在審問過程中卻發生了意外。
彼時,傅觀正在處理卷宗,忽而聽聞下屬來報:“啟稟大人,出事了。方才那名刺客自殺了!”
傅觀立刻放下了筆:“在哪裏,快帶路。”他一麵走一麵問:“不是還在審問他麽,人也拿住了,怎麽就自殺了?”
衙差回道:“方才咱們正要給他上刑,哪知他忽然就昏過去了。我們要給他查驗傷勢,誰知他竟是裝的,直接奪走咱們的刀,抹脖子死了!”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來到刑房。
傅觀低下身子,隻見刺客脖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那血仍在流,根本止不住。
鮮血染透衣衫,脖子上都是一片血紅。
傅觀細細看了一陣,忽然眉心一皺。他捏著刺客的衣領往邊上一扯,同時喊道:“拿盆水來。”
“是。”
片刻後:“大人,水來了。”
傅觀偏頭看了一眼,隨即端起那盆水便往刺客的脖頸、肩膀處澆下去。
涼水一衝,血跡被衝散。藏在衣領之下的黑鷹紋身也跟著顯露出來。一旁的衙差緊跟著湊過來看:
“這紋身我見過!前一陣兒老宋請我到香茗館喝酒,那兒有個送酒的雜役,後脖子這兒就有這麽一個黑鷹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