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大廈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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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西月反應敏銳,但也隻是在匆匆一瞥當中看到前方有一抹白花花的影子閃過。
她尚且沒來得及看清楚,一直跟在她身側的楚夫人忽然就跑上前去,擋在眾人前頭,命人將來者給攔了下來。
正當眾人疑惑不解之際,楚夫人嗬斥來者:“什麽下作東西連路都不看,眼睛瞎了直往前頭撞!沒瞧見王妃娘娘在此麽,你有幾個膽子,膽敢衝撞娘娘千金貴體?!”
楚夫人一麵說,一麵對隨從道:“你們幾個都愣著幹什麽,快將人拿下!”
話音落下,小廝立刻抓住來者的肩膀胳膊,將人死死按住,同時將人從半遮掩的低矮灌木叢後給拽了出來。
那人猝不及防被人逮個正著,又被這樣左右鉗製,當下便失聲喊叫:“放、放開我!——”
而當她被帶到眾人麵前時,便驚恐地睜大眼睛。她一張臉嚇得慘白,似乎是完全沒想到這裏竟然有這樣多的人。
她的眼神當中充滿慌亂與懼怕,看了眼眾人後,立馬緊緊抓著身上的衣服,急忙將外衫往身上套。
而這一下,諸位賓客也徹底將女子的麵貌看清了,並且紛紛不忍直視地別開頭去。
“什麽傷風敗俗的東西,竟然,竟然光著身子就跑出來!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有人不恥地嗬斥道:“你的主子是誰,快去將他喊來!”
那女子知道自己闖了大禍,連忙跪地求饒,止不住地磕頭:“請王妃娘娘饒命,奴、奴才不是有心衝撞您的!”
她眼珠子咕嚕轉了一圈,滿頭是汗地解釋道:“奴才、奴才方才在房中沐浴,不料想有條蛇闖了進來,奴才這才驚嚇過度,慌不擇路地跑出來……”
女子的話越說越是小聲。她自覺心虛,連抬頭都不敢,隻能低垂著腦袋,一遍又一遍地說“饒命”。
到最後,婢女流著眼淚說:“求娘娘寬恕,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縱然婢女言辭懇切,但在場並沒有人信她的話。
楚夫人身邊的侍女打斷道:“沐浴?你打量著王妃、夫人們都好蒙騙,隨便扯個謊來糊弄貴人麽?!
“這大白天的,你沐浴什麽?你當你是祭天的貢品,沐浴還挑時辰,專選在貴賓登門的時候洗浴?”
說著,侍女便踢了那婢女一腳,嗬斥道:“老實交代,再這樣遮遮掩掩,不肯說實話,便讓人砍斷你的手腳,送到亂葬崗裏去!”
聞言,那婢女哭得滿臉是淚,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還不說是吧,我這就……”侍女作勢要打。
就在這時,樓西月抬起胳膊攔了一下,道:“等等。”
楚夫人:“王妃娘娘,您……”
相比於幾位夫人的驚駭,樓西月顯得處變不驚。她看向衣衫不整的婢女時,神態淡然,不為所動。她說:
“她現在這副模樣,即便是嚴加審問,料想也問不出個詳細來。”樓西月的目光順著婢女來時的方向看過去,隨即道:
“她既然是從蓮花池的後院裏跑來的,那便去那裏瞧瞧,究竟發生了什麽稀奇古怪的事,也好解一解眾人的疑惑。”
說完,她看向公主府內引路的小廝,道:“煩請帶路。”
小廝不敢不聽。他看了眼地上跪著的婢女,無奈地歎口氣,道:“是。”
楚夫人亦是催促:“快帶路!”
蓮花池後院就在不遠處,樓西月等人隨小廝繞過高牆,旋即便在一處敞開的院門停了下來。與此同時,眾人還聽到院子裏頭傳來的女子的罵聲“
“今日是什麽日子,你不知道?你還敢背著我和下賤蹄子廝混,當我是死的?姓顏的,之前那幾次,我睜隻眼閉隻眼沒跟你計較,你還當你是根蔥了?!
“這是公主府,不是你顏家!你給我滾!——”
那罵聲十分耳熟。
“這聲音……似乎是安寧公主殿下?”有人猶豫著說:“公主不是急忙處理駙馬那邊兒的事兒去了麽,怎、怎麽會在這兒?”
樓西月心中隱有所覺,今日公主府上發生的事處處都透著一股詭異。似乎是有人針對安寧公而來。
先是顏如玉失約公主生辰宴,其後是顏府抄家,接著又是駙馬出事……
她看了眼楚夫人,還有將眾人帶到蓮花池的小廝,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猜測。
樓西月心想:看來今日已經不需要我動手,顯然,另一撥人馬已對公主府下手,安寧公主倒台也隻在頃刻之間。
就在她暗下結論之時,眼前虛掩的門忽然被人從裏麵打開。下一刻,同樣是衣衫不整的人從裏頭快步跑出來,一麵走還一麵道:
“這些年,我早就受夠了!你以為我還想跟你住在同一屋簷下?我呸!
“若不是看你公主身份尊貴,這駙馬誰愛當誰當!普天之下也就隻有我能忍,否則換作任何人,哪個能受得了你的狗脾氣?!
“我這就休了你!——”
男子回過頭惡狠狠說完這句話,緊接著扭頭要走,但他下一刻便頓住了腳步,愣在了當場。他看了眼漸漸聚在院中的外賓,一時間如鯁在喉,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但屋子裏的人還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安寧公主一聽“休了你”這三個字,頓時火冒三丈。她連連說了三個“好啊”,然後拎著一尊青色瓷瓶就跑出來,二話不說便往駙馬身上砸:
“休我?!憑你也敢!我乃堂堂大宣朝公主,金枝玉葉,即便要休,那也是我休你!——”
話未說完,安寧公主便手上一鬆,頓時,花瓶應聲落地。
隻聽“啪”的一聲,青瓷碎裂滿地。
安寧公主臉色頓時一變,甚至都忘了該怎麽反應。
受邀赴宴的賓客亦是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眾人臉上也是一陣尷尬。他們麵麵相覷,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後退了退。
事態如此,倒不用多解釋什麽了,明眼人一看便知來龍去脈——想來是駙馬好色,在公主生辰這日和婢女廝混,結果被公主逮了個正著,於是就鬧起來了。
這是家務事,被外人瞧見了,實在是沒有體麵。
眾人恨不得今日沒瞧見這一出才好,但這時,隻有楚夫人捏著繡帕,忽而掩嘴笑了笑,說:
“這大好的生辰宴,原來公主與駙馬藏在這裏呢。”她狀似天真地“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
“我說方才那小廝說有什麽戲台子唱戲呢,原來這就是公主殿下為我們預備下的‘夫妻各自飛’的戲本啊!——”
話音落下,在場有幾位夫人沒忍住,紛紛低笑起來。但礙於矜持,沒敢過於造次。
樓西月:“……”
想她行走江湖多年,也沒見過這麽荒謬的事情。
另一邊,安寧公主聽到四周傳來的此起彼伏的笑聲,頓時一張臉氣得鐵青。她咬著牙看著這些人,似乎要將她們的麵容與名字都深深記住:
“你們……”
沒等她說完話,楚夫人又笑著打斷說:“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我方才鬧著玩兒,說笑來的。公主別見怪啊——夫妻倆哪有隔夜仇,公主還是好好勸一勸駙馬罷,要不我們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