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風起雲湧(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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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觀擱下筆,墨跡在紙上緩緩暈染風幹。他靠在椅子上,說:“沒錯。不僅如此,胤王是奉皇上的旨意,特意將顏老將軍帶走。我想,這一次,他們應當是想讓顏老將軍主動承擔下所有罪責。”
    樓西月:“……這不可能吧,顏老將軍憑什麽同意?他是參與了琳琅閣不假,但並不是所有惡事都是他一個人做的。”
    她想起與顏老將軍曾經的短暫交鋒,說:“據我所了解,他不像是會吃這種暗虧的人。恐怕皇帝和胤王的如意算盤會落空。”
    樓西月認為自己分析的在理,可傅觀卻道:“不,他會答應下來的。他一人做替罪羔羊,換得全家平安,這可是一樁劃算的買賣,他為什麽不做?”
    聽他這麽一說,樓西月想起來,顏家還有不少人扣留在大牢之內。顏允和駙馬爺是逃不過了,但是其他人的性命倒是可以搏上一把的。
    若皇帝果真要就此收手,那麽這回要說動顏老將軍,必得給出足夠豐厚的好處才可以。顏家已經倒台了,顏老將軍想他日東山再起,就必須為顏家殘黨留下活路。
    不僅要留下活路,還得給夠充足的家底。
    樓西月心想,顏老將軍確實很有可能答應胤王和皇帝開出的條件,但是她不願意見到這樣的結果。
    她問:“那邱誌那邊呢?他告訴過我,他手中握有其他有力的證據,能夠將琳琅閣的其餘幕後主使拉下馬。”
    “嗯?”傅觀闔上寫好的奏折看向她:“可是大理寺盤問他的時候,他可不是這麽說的。邱誌聲稱他什麽都不知道,他甚至沒見過顏老將軍的麵,加入琳琅閣也是被迫的。”
    他頓了頓,又道:“或許,是他撒謊騙了你。”
    樓西月想起不久前邱誌那副急於尋求合作的嘴臉,當即意味不明地“嗬”了一聲。她說:“邱誌此人狡猾非常,嘴裏沒幾句真話。若不用一些極端的辦法,怕是撬不開他的嘴。”
    傅觀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便問:“你想做什麽?”
    樓西月抬起眼睛,以一種堅定的目光看著對方:“帶我去你們大牢,我想見一見邱誌。或許,我有辦法讓他說出實情。”
    聞言,傅觀沉默片刻。
    他在權衡。
    “你有多少把握?”傅觀問。
    樓西月:“我若是誇下海口,你必然也是不信的。但我想盡力一試。”她說:“不過就是試上一試罷了,機會就在眼前,何必錯過?橫豎邱誌關在牢裏,之後你想怎麽審問都可以。”
    這句話倒是在理,傅觀同意了她的提議。
    “不過眼下時機不太合適,白日裏人多口雜,你進出大理寺也不太方便,等晚些時候,你換身衣裳,裝作我的侍衛再到大理寺去。”傅觀說。
    樓西月點點頭:“嗯,可以。”
    兩人商議好之後,便各自移開視線,沒有說話了。
    氣氛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傅觀想了想,最終還是放下手頭的事情,看向樓西月,問道:“還有何事?”
    樓西月:“……”她心中暗歎一聲,想著應該如何將自己從顏老將軍和大當家的口中聽來的消息,告訴給傅觀。
    她斟酌著詞句,說道:“在你帶人趕到琳琅珍奇之前,顏老將軍和大當家發生了口角。從他們的對話當中,我聽到了一樁陳年秘辛。”
    傅觀盯著她的神情,意識到這樁“秘辛”或許並不簡單。他問:“是什麽?”
    樓西月:“你父親的死,似乎是與顏老將軍有關。”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清楚地看到傅觀半遮掩在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
    “此話何意?樓姑娘,你不妨將話說得更明白些。”傅觀的神情看不出什麽變化。他的聲音依舊冷靜:“你可知道,此時非同小可?你想清楚了再說。”
    “若不是親耳聽見,我也不會貿貿然說這句話。”說著,樓西月便將當日庭院內發生的一切悉數告知。她說:“此事千真萬確,你若是不信,也可以問問邱誌,當時他也在場。”
    聽完她的話,傅觀陷入了沉默。
    樓西月靜靜地看著他眉頭緊皺,她看見他緊繃的身形在燭光下宛若一座雕像。片刻之後,傅觀緩緩道:
    “我知道了。多謝你告知我這件事。”
    他又說:“當年之事,我會派人調查。這不單是為了我父親,也是為了班將軍。我想,你和你妹妹班惜語也想查清楚當年圭城究竟發生了什麽。
    “此次若能順藤摸瓜,將陳年舊案一並厘清來龍去脈,那也算是給班家一個交代了。”
    樓西月道:“嗯,但願如此。”
    雖然她上京的根本目的並不在此,但若是能為班家找到當年班將軍的死亡真相,那自然是錦上添花。
    假若此刻班惜語在這裏,她聽到這個消息,想必也會為之欣喜的。
    不過想到遠在他鄉的班惜語,樓西月便想起另一件事情來:“對了,今日長公主派了身邊的結芳姑姑來找過我,她似乎是要見我。”
    樓西月看向傅觀,道:“你應該還沒有將我的真實身份告知長公主吧?有機會的話,煩請你代我向長公主說明,我並非‘班惜語’,真正的宣平王妃另有其人。”
    傅觀:“……”
    不知怎麽的,他的動作僵了僵。他活動了下胳膊,臉上又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還沒有。不過我想這件事最好不要和祖母坦白,否則對你不太好。”
    樓西月:“……此話怎講?”
    憑借她的觀察,長公主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若是能曉之以理,想必長公主並不會怪罪。更何況,長公主本就對“宣平王妃”有期待,那麽,這個王妃是真是假,對她來說,又有什麽分別?
    傅觀喝了口茶潤嗓子:“你別忘了,你是頂替了班惜語嫁入宣平王府的,是欺君之罪。祖母個性驕傲,怎麽能容忍有人明目張膽地欺騙她?
    “暫時隱瞞事實是為了你好,還是再緩一緩吧。”
    樓西月:“……”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反駁,細細思索,亦認為傅觀所言的在理。她說:“可等琳琅閣的事情一了,我便要離開。到時……”
    傅觀:“到時如何,那就到了那時再行商議。眼下還是料理更緊急的事情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