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警告(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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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靜默一瞬。
    在項珩沉默的片刻工夫,傅觀悄然瞥了眼樓西月。兩人對上目光——
    傅觀:你這一記後招,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樓西月:若非我有先見之明,在與班惜語分別前交換了玉佩,此刻這一劫可就過不去了。
    他們各自別開眼,隨後,項珩忽然失笑,道:“看來這件事是誤會一場了。”他將玉佩送還給樓西月,並道:
    “朕記得這塊玉環,當初班老將軍為我大宣開疆拓土的時候,曾經率領精兵北上,拿下了烏月族東南方的一處領地。”
    烏月族是與大宣、榮國全然不同的遊牧民族。烏月族民風彪悍,即便是一名普通的牧羊人也精通武學。
    加上烏月族的居所不固定,時常南下侵擾大宣邊境,一度令大宣皇帝十分煩惱。
    不過後來有一次,班老將軍率軍抵抗烏月族取了大捷,還將那夥掠劫邊境百姓的烏月族人趕到了漠江以北,這才還了邊疆安寧。
    為了以表嘉獎,先帝便將隨身佩戴的玉環賜予了班老將軍。
    而那塊玉環的一麵,便印刻有小小的“宣”字,代表著大宣的國號。
    項珩是那場戰爭的見證者,自然也知道那塊玉的來曆。因而,此刻見到樓西月呈上的半塊玉環,當下就沒有了懷疑。
    這塊玉當世罕有,絕不可能是假的。於是,項珩認可了樓西月的身份,他道:
    “這回倒是委屈你了,你放心,這事兒朕會處理。這些言官可真會辦事,該操心的公務辦不好,倒成天盯著誰家媳婦兒是真是假來了。”
    樓西月麵帶微笑,並不說破:“這也是言官的職責所在,皇上也無需太過責怪。”
    “話雖如此,卻還是有些對不住你。”項珩說:“朕會好好敲打敲打他們,從今往後,流言到此為止了。”
    聞言,傅觀麵上“鬆了口氣”,然後道:“如此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嗯。”項珩應了一聲,隨後又道:“孫侄媳婦今日受驚了,這樣罷,你先到西暖閣那兒歇會兒,朕還有事要與忱書談一談。”
    樓西月以為他們要說一些她不太好旁聽的國事,於是聽話地隨一名老太監退下了。
    之後,傅觀站起身,項珩給他賜了座。
    “雖說這一次班惜語是無端受累,但到底是你這陣子風頭太盛的緣故。”項珩說:“前陣子風風火火抓了那麽多貪贓枉法的官員,文武百官都看在眼裏,難免會心懷忐忑。”
    傅觀心想,心懷忐忑便要對一名女子下手,這可算不上光彩。
    他說:“他們若是行得正坐得端,這會兒又何需著急?此地無銀三百兩,說到底,還是他們心虛罷了。如此,皇上更應該徹查,以肅清朝廷內不正之風。”
    項珩長歎一聲:“想要除奸佞,哪是那樣容易的事情。那些官員在朝中雖說無大功,但也無大過,對待國務,也算是盡心盡力。
    “人嘛,難免有行差踏錯的時候,倘若是一兩個也就算了,朕總不能一杆子把這一船的人都掀了下去。忱書,有時候,朕也十分為難啊。”
    傅觀適時地表現出糾結的表情:“那……皇上打算如何?”他在心中冷笑。
    項珩道:“朕的意思是,你與班惜語,先離京避上一陣。等這陣風波過去了,再回來也不遲。”
    “暫避風波?”傅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說道:“這似乎不合規矩。皇上,被冤枉的是惜語,為什麽偏偏要我們夫婦二人避開群臣?分明,我們並未做錯什麽事。”
    項珩道:“朕又何嚐不知?隻是如今貪汙一案牽扯出來的官員實在太多,再這樣下去,難免人心惶惶。
    “朝中已有不少大臣對你有所怨言,所以,穩妥起見,你還是與班惜語都到外頭去避一避吧。”
    傅觀麵色沉靜。他坐在那裏,半低著頭,並不說話。
    項珩也知道自己理虧,於是道:“當然,這次離京,也不全是因為這個。”他道:“方才南淮府送來急報,江南已經連下了三天的暴雨了,大水淹城,各地百姓苦不堪言。
    “因此,南淮府知府特來上奏,請求朝廷援助。朕想著,這也是一個契機。所以……”
    傅觀明白了:“所以皇上是想,讓微臣去做這個平水患、賑災的欽差?”他想了想,說:“所以皇上心意已決,貪汙一案隻能追查到這裏為止了,是麽?”
    項珩沒有否認。他點了點頭,說:“是。後續案情進展,風兒會著手處理,你就不用擔心了。南淮府的水患要緊,過兩日,你便收拾收拾,即刻啟程吧。”
    傅觀適時地表現出欲言又止的不甘心,但最終還是依照項珩的命令退了下去。
    他前腳剛出了正德殿,一轉頭便見樓西月立在長廊的另一側。他們遙遙相望,繼而走近。
    樓西月發現傅觀神色有異,便問:“怎麽了?”
    傅觀搖搖頭:“回去說。”
    宣平王府。
    “什麽?他要我們離開京城,南下賑災?”樓西月眉心緊皺,隨即冷笑一聲,說道:
    “是打算支開我們之後,就立刻發落安寧公主和顏老將軍等人,讓他們給琳琳琅閣大當家,還有其他涉案官員頂罪吧。”
    傅觀:“你知道就好,不用大聲嚷嚷。”他說:“皇上此回是打定主意了,我們沒有說不的權利,隻能照做。”
    樓西月心有不甘:“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竟然還是……可恨。”
    她心裏頭生著悶氣,別開頭沒有說話,另一邊,傅觀也是一陣沉默。片刻後,樓西月忽然想起什麽,便問:
    “對了,皇帝說南淮府有水患,那麽淮江府那邊情況如何?”她不禁想到千裏之遙的班家二老。
    南淮府距離淮江府極近,也不知這接連幾日的大雨,是否影響到了淮江府。
    傅觀回答說:“淮江府水運繁雜,雖說雨勢不停,對城內外道路有一定影響,但遠不及南淮府嚴重。至少到目前為止,朝廷並未收到淮江府送來的急報。”
    說著,他頓了一下,然後詢問的目光落在樓西月身上:“我並不強迫你必須隨我一同到南淮府,不過此次南下,途徑淮江府,你是否要回班家看看?”
    聞言,樓西月沉默了片刻。
    須臾,她回答說:“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