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化險為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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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見有人要跑,陳老大坐不住了,立刻循著下屬所指的方向追了過去。這一看,還真瞧見兩個衣著不凡的一男一女正從一處隱蔽的側門溜出去。
    見狀,陳老大的眼光即刻凶狠起來。他盯著前方那兩人,像是盯著即將到手、卻又馬上要飛走的鴨子。
    “攔下他們!”陳老大說道:“敢放他們跑了,此後咱們銷魂盟也沒臉再接別人的單子了!”
    說話間,下屬們的表情亦是一凜。
    傅觀和樓西月的性命,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倘若果真讓目標從眼皮子底下逃走,銷魂盟聲譽受損,那還真是幹脆關門別幹了。
    於是他們沒有絲毫遲疑,即刻抄起家夥,同時朝前方兩人圍攻而去!
    一批黑衣殺手從四麵八方包抄而來,不過片刻工夫,便將急於逃走的兩人圍了個徹底。狹窄的小院廊道內,夏風習習,唯有刀光泛著冷意。
    陳老大在最後出場。
    他大步邁向前,單手負在身後,從一眾殺手讓出的道路中走近了:“宣平王,王妃娘娘,何事走得這樣急呢,好歹也讓我送一送啊。”
    說話間,身著錦衣的高大男子轉過身來。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抖了抖,頃刻間,一柄若隱若現的烏金傘顯露出來。
    陳老大瞥見那抹金光,登時瞳孔一縮。而隨著對方徹底麵朝著他,烏金傘下吊著的燈籠也舉了起來,陳老大才徹底看清麵前之人究竟是誰。
    聞寂聲清楚地看到他得意的表情瞬間崩裂,立刻樂得笑起來:“喲嗬,陳老大,真是好久不見。這怎麽回事兒啊,看起來你最近身體似乎不太好,怎麽年紀輕輕眼神兒就差成了這樣呢。”
    他笑眯眯地說一聲抱歉:“對不住啊,你認錯了人,我可不是宣平王。”
    陳老大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他瞪著一雙怒目,惡狠狠盯著聞寂聲。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從聞寂聲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是你,又是你!烏金傘,你當真是陰魂不散!”
    聞寂聲說:“瞧你說的什麽話嘛,相逢都是緣分。今日我現身在此,這就是上蒼的警示啊!”他煞有介事地說:
    “這意味著,是天不容許你造殺孽,所以才特意派我來阻止你,要給你積一積陰德呢。”
    “我呸!”陳老大重重“啐”了一聲,道:“天意?嗬,你三番四次壞我好事,今日你又不怕死地撞老子刀口上。你不想活,我便大發慈悲送你上路,這才是天意!”
    說罷,他大喝一聲:“都給我上!給我狠狠宰了這個狗雜種!——”
    話音落下,四周殺手便一擁而上:“殺!”
    同時,陳老大適時地往後一退——
    他不是傻子,不會被一時的憤怒衝昏頭腦。他知道這是一個調虎離山之計——很明顯,聞寂聲和這個王妃娘娘是放出來的餌。
    其目的是將銷魂盟的殺手引開,疏散注意力,好讓真正的宣平王和王妃順利離開。
    縱然聞寂聲此人尤為可惡,縱然陳老大恨不得親手宰了這個狗娘養的玩意兒,但他還是理智占了上風——
    他得盡快返回,去追殺真正的任務目標。
    陳老大在心中推測,既然“宣平王”是假的,那麽“王妃”必然也是假的。既然是假的,那麽這個“王妃”就不足為懼。
    樓西月總不至於有個三頭六臂,靠她一個人還能演上一出“真假王妃”不成。
    於是,陳老大便沒將現場除聞寂聲外的另一個人。
    他估算著,靠這群手下能夠拖延聞寂聲一陣,等他先殺了傅觀,再回來殺聞寂聲。
    但陳老大沒料到,他這正要扭頭就走,下一刻,一道劍光就衝著他打了過來!
    劍氣淩厲,陳老大猝不及防,閃躲之間不由得後退了數步。就在劍鋒將要擦過麵龐之時,陳老大偏過頭,旋即右邊的胳膊一伸,帶著銀鉤的刀背便將那短劍一甩!
    頃刻間,短劍回旋,順著原路朝著出劍者打了回去。
    陳老大待要看出手者是誰,下一刻,便見那穿著豔色衣袍的女子腳踏短劍淩空而起。
    她身量輕盈,使出漂亮的輕功,旋即伸手一抓,握住了半空之上的短劍。待她雙腳落地,那一身象征貴氣的外衫亦從她身前飄落在地。
    再抬眸時,隻見她外衫之下,是清爽利落的窄袖短衣。她的褲裙紮在膝彎處,青色的發帶隨著發絲一同落了下來。
    樓西月用陳老大的原話回敬了過去:“陳老大又何必急著走呢,你辛苦帶著人攔我們一遭,我們也該好好與你打一聲招呼再送你走啊。”
    這個幹淨利落的身法,這樣的說話口吻,陳老大發現這是他今天第二次上當:
    “顯揚門的探子,樓西月,還真是你。”
    是他大意了。
    他以為這場調虎離山的目的,是要將傅觀和樓西月一起送出驛館,沒想到,樓西月竟然留了下來。
    陳老大不禁握緊了手中的刀,神情凝重起來:“傅觀竟是個縮頭烏龜,關鍵時候,竟然讓自己的婆娘出來殿後,窩囊!”
    聞寂聲應付著殺手,回了一句:“兵不厭詐,這不是你陳老大常掛在嘴邊說的麽?”
    陳老大的眼神逐漸陰狠:“是麽。要殺我,那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聞言,樓西月不以為意地勾了下嘴角:“殺你,那實在是沒有這個必要。”她說:“我們隻要拖住你就可以了。”
    話音落下,隻見樓西月身影一閃,長劍裹挾著勁風攻上前。頃刻間刀劍相爭,陳老大雨樓西月鬥得互不相讓。
    陳老大急於抽身,此刻也沒了耐心,攻勢愈發狠辣:“既然如此,休怪我刀下無情了!——”
    在聞寂聲和樓西月從側門撤離的同時,數隻灰鳥也從驛館內飛了出去。
    班惜語換上青霜的衣裳,她們主仆兩個來不及互訴衷腸,立刻就各自分別。
    玄淼、玄逸護著喬裝成“王妃”的青霜且戰且退,而在另一邊,傅觀就穿上常服,和班惜語兩人從反方向撤離。
    七人分為三路分散了銷魂盟殺手的視線,頃刻間,那窩殺手就隱隱亂了陣腳。
    他們開始分辨不清楚,哪邊才是他們真正要追殺的目標。
    “在東邊,有人往東邊跑出去了!”
    然後另一處就傳來“快保護王妃”的驚叫聲。
    “不、不對,是障眼法,我們被騙了!”
    緊接著,他們就被玄淼、玄逸倆兄弟牽著鼻子走,而傅觀和班惜語便尋到機會,悄悄從後院柴房的一處窗戶溜出去了。
    無盡的廝殺被甩在了身後,隨著距離不斷拉遠,班惜語漸漸聽不清驛館內的一切聲音了。
    此時,傅觀將前方樹下的兩匹快馬牽了過來:“班小姐,請。”
    班惜語回過頭,輕輕應了一聲,然後翻身跨上馬背。
    這兩匹馬是班惜語和聞寂聲趕來歸燕莊的時候留下的,此刻正好排上了用場。
    傅觀瞧見她流暢利落的姿勢,驚訝了一下:“原來班小姐會騎術。”這倒省得他帶她的工夫了。
    他原先尚且猶疑,自己與班惜語素未謀麵,初次見麵便要與她單獨行動,兩人太過親近,怕是不妥。
    傅觀暗自琢磨著應當如何帶她回班家。
    不過現在看來,這段路途並不需要他太過操心了。
    班惜語坐在馬上,禮貌地笑了笑:“年幼時曾跟隨祖父的舊部學過騎射,雖然騎術不精,但要趕路的話,足夠了。”她說:
    “王爺,咱們走罷?”
    “嗯。”
    說罷,兩人便各乘快馬,一先一後地朝著淮江府疾馳而去。
    驛館內。
    夏夜的風雨轉瞬即至,晚風吹過之時,卷走了空氣中彌散開去的血腥之氣。
    樓西月抽回長劍,黑衣殺手的鮮血便在她身側濺落開來。她垂著一條胳膊,半個身子借助劍身的力量支撐著。
    她在黑暗中緊緊盯著前方,一麵放緩了呼吸。她盡力掩飾著自己漸漸紛亂的氣息,不肯讓眼前的敵手察覺到一絲一毫的力弱之勢。
    此時,陳老大也停下動作。
    方才還氣勢洶洶圍攻樓西月和聞寂聲的殺手,這會兒已經折損過半。地上倒下了不少屍首,黑色影子堆疊在一處,早已分不清楚誰是誰了。
    陳老大看著眼前的慘狀,氣息也跟著亂了。
    他知道聞寂聲和樓西月不好對付,但沒想到這兩人竟是如此難纏。
    聞寂聲的暗器厲害,樓西月的長短雙劍也不是吃素的。
    他們一個用暗器,一個則與陳老大單打獨鬥,愣是將戰局拖了半個時辰。而在這個半個時辰裏,陳老大帶來的四十幾號人,這會兒就隻剩下一半。
    半個時辰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也足夠傅觀趁亂脫逃了。
    陳老大被樓西月絆住腳步,不得脫身。但他即便能在這時候追出驛館,料想也難以抓到傅觀了。
    眼看著到手的獵物就這麽飛走,陳老大心口鬱結著怒火。
    這是第二次了。
    聞寂聲第二次毀了他的單子。
    陳老大的眼睛幾乎要冒火。
    他狠狠瞪視著樓西月和聞寂聲,發狠了道:“很好,很好。你們兩個當真是不怕死。”他重重“哼”了一聲,說:
    “即便你們能救走傅觀,但你們也救不了自己!驛館裏裏外外都是銷魂盟的人,你們或許能抵擋一陣,但要全身而退,做夢!——要充好漢,做英雄,那就用性命做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