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仁醫(5)

字數:3680   加入書籤

A+A-




    由始至終,班惜語臉上都掛著不失禮貌的微笑。她聽見祁漣的話,隻是笑了笑,接了一句:“相逢便是有緣,今日能與諸位巧遇,冥冥之中何嚐不是緣分?”
    說罷,班惜語便越過了這個話題,旋即問道:“說起來,最近這陣子,尋江鎮似乎有些不太平,城內外多了諸多山匪?”
    聞言,祁漣訝異道:“怎麽王妃也知道這事兒?”
    “哦?”班惜語:“我也是偶然遇見。實不相瞞,今次我們趕往尋江鎮的途中,正是遇見了山匪,這才不得不舍棄官道,轉而走一條崎嶇的道路。”
    她說:“隻是我們初來乍到,並不知真實情況如何。祁公子走南闖北,閱曆豐富,消息想必更為靈通。不知你這邊對尋江鎮周邊的山匪了解有多少?”
    “原來如此!”祁漣恍然大悟道:“我說怎麽會在那偏僻的道上碰見您呢,原來根源在此——”
    說著,祁漣歎了口氣,說:“說到那些山匪,那就不得不提到前陣子南淮府的水患了。”
    “山匪的來曆,還與水患有關?”班惜語眉心微皺。她低著頭細細想了想,倏然道:“莫非,那些匪徒其實是在水患中流離失所的南淮府百姓?”
    祁漣:“王妃猜的一點不錯,確實如此——自水患以來,源源不斷的流民便湧入了尋江鎮。但尋江鎮也就這麽大點的地方,實在容納不下那麽多的流民。”
    聽見這句話,班惜語的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她大概能推測到是怎麽一回事了。
    尋江鎮吸納流民的數量有限,為了處置多餘的流民,尋江鎮府衙必然要將部分人員驅出尋江鎮境內。
    而沒有住所、吃穿沒有了保證的流民,要活下去,必然隻能走上另一條極端的路——落草為寇,靠搶劫來謀生。
    祁漣說道:“我想,王妃娘娘您中途遇見的匪徒,應當就是尋江鎮的流民。”說著,他歎了口氣:
    “想來都是可憐人,到底都是被逼無奈。娘娘既知道了這事,還望您與王爺提上一提,別教百姓都對大宣朝廷失望了才是。”
    班惜語道:“這是自然。流民之事,我會命人告知王爺著手處理,今日之事也多謝你了。”
    “娘娘不必言謝。”
    兩人客客氣氣地說完這兩句話,那邊,聞寂聲就快步走了過來。
    聞寂聲表麵維持著謙恭有禮的態度,但下意識間瞥向祁漣的眼神裏暗藏鋒芒。但他隻是匆匆掃了一眼,旋即看向班惜語道:
    “時辰不早,娘娘舟車勞頓,想必是累了,不如先回去歇會兒,旁的事明日再說罷?”
    班惜語微微抬眸,正好對上聞寂聲望來的目光,於是道:“天色是有些晚了,那麽我們就不打擾祁公子了,告辭。”
    說著,她站起身吩咐道:“隨行的護衛都辛苦了,青霜你安排下去,讓大夥兒都早些安置吧,今晚隻需留下幾人輪值巡守即可。”
    她頓了頓,目光輕飄飄從聞寂聲身上過了一眼,旋即道:“關於流民之事,我尚有有幾句話要交代,聞護衛,你便隨我過來。”
    這是要單獨談話的意思,聞寂聲自是答應,旋即落後一步跟上班惜語的步伐。
    他們一前一後地離開驛館大堂。同時,後方的祁漣搖著折扇看著他們遠去的方向,不禁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片刻後,驛館送菜的小二將飯食送上來:“公子,這是您要的小菜與酒,我給您放這兒了?”
    祁漣將扇子和於手心道:“勞煩你把飯菜送到我的屋子裏,再有,把那酒冰鎮過了再送來——小義,走,咱們也回去。”
    “是。公子小心腳下,小人扶著您。”
    周圍沒了其他人,聞寂聲說話也就沒有了顧忌。他先是看了看院外,見四下無人,這才放心將門關上。
    他轉身過來,看著班惜語不解問道:“那個藥商看起來奇奇怪怪的,你怎麽還真就答應與他同行了,還與他說那麽多話,萬一他別有企圖怎麽辦?你未免太沒有防備心了。”
    聞寂聲回想起祁漣那張漂亮得跟妖孽一樣的臉,心裏就覺得不痛快。
    祁漣的眼神太精明,像是時時刻刻都在算計什麽似的,他見了很是不舒服。
    班惜語給他倒了杯涼茶:“你少安毋躁,先坐會兒罷——你的顧慮,我又何嚐不知道?正因如此,我才特意與他套近關係。”
    聞寂聲納悶道:“這倒是奇了,你既然疑心,怎麽不躲著他,反而還往上湊?”他不明白個中道理,說話的口吻都帶了幾分哀怨:
    “我說你也太冷靜淡定了,我一個人在後頭急得什麽似的,你跟他倒是相處自然……”倒顯得他多餘起來了……
    最後一句聞寂聲隻悄悄在心裏說,臉上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隻不過眼神卻暗暗瞧著班惜語的反應。
    聽見他的話,班惜語卻是笑了起來。
    她隻以為聞寂聲是因為收到冷落所以心裏有些許不平衡,像是開玩笑似的,於是也順著對方的話安慰道:
    “抱歉抱歉,這一路上確實是委屈你了。隻是我這樣做,也是另有考量,你細想想,從我們途中撞見流民,隨後又有那條衝向馬車的長蛇,
    “馬受驚,旋即祁漣出現,這一切似乎都太過巧合了。”
    班惜語分析道:“雖然我對於飛禽走獸並不算十分了解,但我也知道,像蛇這一類的冷血動物,輕易不會主動攻擊人,除非我們侵犯了它的領地。”
    聞寂聲順著她的思路往下推測:“但咱們好好的走在路上,絕無可能有冒犯‘蛇’的可能,但偏偏那蛇就是衝咱們的馬匹攻擊過來,這就有些奇怪了。
    “你是懷疑那蛇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故意使壞的人是誰,這一點無需再做推敲。
    “不過他一個藥商,又為什麽要這樣做?這對他有什麽好處?”聞寂聲想了想,緊接著說:“哼,我看這事兒錯不了,八成就是衝著你來的!”
    聞寂聲推測,祁漣是想通過這歪門邪道和班惜語搭上關係。班惜語乃是宣平王妃,和她有了關聯,自然就能與傅觀牽上線了。
    他又往深了想,商人都是唯利是圖的,沒有利益的事情,他們絕不會做。
    祁漣已經為時疫已經犧牲良多,藥材所剩無幾,恐怕還搭了不少銀錢進去。縱然他將話說得多麽冠冕堂皇,但他終究是商人。
    損耗虧空至此,他必然要在別的地方填補這個窟窿——比如借用傅觀的力量,為他大開京城門戶,好讓祁家的鋪子能在京城順利站穩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