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消暑(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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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班惜語問出這句話時,樓西月著實愣了好一會兒。她恍惚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什麽:“你說什麽?”她不太明白班惜語話裏的意思,她問:
    “你何出此言?我將來如何,計劃怎樣,與傅觀又有什麽關係?我是我,他是他,我的事情又怎麽會與他相幹呢?”
    班惜語:“……”
    樓西月這話說得太有道理,說得她無話反駁,無言以對。
    班惜語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自家親姐,腦子裏又想起早前聞寂聲說過的話,不由得心生懷疑。她原先挺讚同聞寂聲的分析,認為樓西月內心也頗為看重傅觀。
    或許連樓西月本人都沒有意識到,傅觀與他而言,也是與眾不同的那一個。但是現在又見樓西月這般坦然模樣,班惜語又不太確定了。
    “話雖如此,不過我看宣平王似乎很重視你。你們在京城相互扶持這麽些日子,想必也是有幾分情義在的。”班惜語看著樓西月道:
    “倘若將來離別,料想宣平王也會挽留你。”
    樓西月搖搖頭,不以為意道:“這你就想錯了——像我這般不服管束之人,傅觀最是頭疼,每回見了我,他大概也是心煩,又怎麽會挽留我。”
    她又說:“你不懂,那人慣會做表麵功夫。外表和和氣氣,其實心裏頭傲慢得很。”樓西月認為在琢磨傅觀的心思這一方麵,自己已經摸索出經驗來了:
    “傅觀的心是海底針,當他誇獎人,或者耍客套的時候,話得反著聽。”
    班惜語有些驚訝:“……竟是這樣啊!這樣聽起來,宣平王的個性還有些別扭呢。”
    同時,她悄悄瞥了眼樓西月,心裏頭暗暗補了一句:不過似乎有時候,西月也是這樣口是心非呀……
    班惜語輕輕歎了口氣,心裏想著算了,樓西月和傅觀之間的事,她不好插手。再者,關於感情之事,現在還言之尚早,或許傅觀不過是三刻鍾熱度罷了。
    而且樓西月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幼童,她有自己的主見,無論將來情況如何,她都有自主抉擇的權利。
    不管她做什麽決定,班惜語都決心站在樓西月這一邊。
    此時,她們兩人隨人群而走,片刻後前方的人群變得密集起來,同時有百姓興奮的叫喊:“誒、誒,快,快來看,水龍出來了!”
    一聲“水龍舞”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班惜語和樓西月陷在擁擠的人潮當中,她們順著百姓的目光看過去,隻隱隱約約在人頭攢動之中看到不遠處的江麵上緩緩駛來一片孤舟。
    長舟的兩邊掛著明亮的燭火,映出江麵波光粼粼。
    樓西月望到舟上的船夫攪動著船槳,卻並未見到百姓口中的“水龍”,正迷惑之際,忽而見那兩名船夫猛地揚起胳膊,再一抬手,一條水龍便猛的從江麵下衝了出來!
    那水龍宛若一條流暢的絲綢,在四周交相映照的燭光中泛起一層淡金色的光。
    與此同時,長舟的兩側靠後的位置也漸漸追上幾艘船隻來。
    那些船上的船夫擺出同樣的動作與手勢,頃刻間,江麵上便又多出幾條金色水龍。
    見此情景,兩側江岸上觀望的百姓頓時激動呐喊起來,他們紛紛敲著鼓,迎接著即將行來的水龍。
    班惜語和樓西月看著眼前頗為壯觀的場麵,心中亦是驚歎:“那龍……竟是從水下衝出來的?當真神奇。”
    一旁有百姓解釋道:“兩位是外地來的吧?你們不知道,那‘水龍’其實是用月光紗做成的。月光紗質感輕薄,如煙如霧,一旦透水,便十分晶亮水潤。
    “用這等材料做成的舞龍架子,隻要浸了水,再以燭光一照,便有此等壯麗之景了。”
    聞言,班惜語和樓西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她們兩人又看了好一陣的熱鬧,隨後人群又發生湧動,兩人唯恐被衝散迷失方向,便先從擁擠的橋頭上下來。
    樓西月帶著班惜語到一處稍微清淨些的地方:“消暑節著實熱鬧,仿佛整個鎮上的百姓都到這裏看水龍舞來了。”
    班惜語:“到底是一年一度的盛大節慶,這也是無可厚非。”
    正說話間,街道的另一個方向忽然傳來一陣異動——
    “喂,說了多少次了別擋道了,聽見沒有!”
    樓西月被這陣爭吵的聲音吸引了注意,旋即扭頭看了過去。視野中,隻見一名衣衫破舊的青年被人推倒在地。
    青年摔了一跤不僅沒有罷手,反而更為放肆地伸手糾纏了上去——他抓住了行人的腳,說道:“客官,您別生氣,是我不好,我給您賠罪。這樣吧,您可以到咱們店裏去坐一坐,店內所有酒菜您隨意點,一律不收您的錢……”
    被拉住的人不耐煩道:“滾開!誰去你們那什麽破店!沒空!快滾,別妨礙老子找樂子!”
    說罷,那人便狠狠踹了青年一腳,然後大步走開。
    挨了打的青年很快便站了起來。他沒顧上身上髒亂的痕跡,連忙到街上去拉另一個行人:“客官,到咱們店裏來坐一坐吧……”
    樓西月微微蹙眉:“那人究竟是幹什麽的,哪有這般拉客的。”這強買強賣的姿態未免太難看了些。
    而此時,班惜語卻神情凝重地盯著前方的青年,眼睛眨也不眨。
    “怎麽了?”樓西月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問道:“可是那人有什麽問題?”
    班惜語言語中透著一絲不確定:“我也說不好……我看那人的相貌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你見過那人?”
    班惜語遲疑地點了點頭:“不過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說話間,她忽然眼睛一亮,道:“對了,他是那天攔路的那個人!”
    樓西月沒聽明白:“什麽?”
    班惜語:“你還記得,我與你們說過的,在我和聞大哥趕往尋江鎮的途中,曾遇到過流民麽?”她說:“我說是沒記錯的話,那人便是當日率領一眾流民攔路打劫的頭目。”
    樓西月眼中難掩驚訝:“照這麽說,那些在外流竄的流民,竟是回到了尋江鎮?”難怪官府的人在外頭怎麽也找不到流民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