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遺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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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豬又肥又笨,力大無窮。一旦惹怒了它,殺傷力大得驚人。要是被它拱到一下,不死也會重傷。
    那頭毛發黑亮的野豬也看到了劉燁和李翠玉。它不僅沒有想跑的意思,還豎起雙耳,眼神裏充滿了警覺。
    劉燁輕聲安慰著李翠玉,悄然往弓弩插進了五支浸了麻醉藥的竹箭。
    以往幹大集體,生產隊組織的男勞力人數眾多,還拿著火銃。這些人隻要在野豬壟的密林裏折騰半天,密林裏一定是人聲鼎沸,爆炸聲不斷,弄得飛禽走獸逃命似的往其他山峁跑。
    現在隻有兩個人,還沒有火銃,野豬的膽量顯然徒增,簡直沒有把小夫妻倆當一回事。
    劉燁拉圓弓弩,嘶嘶嘶倏倏,五支竹箭雨點一般射進野豬的身體。
    野豬受到劇痛,發出一聲怒吼,撒腿就向劉燁和李翠玉衝來。
    這個動作嚇得劉燁不聲。萬一麻醉藥失靈,或者藥力不夠,憑野豬那肥胖的身體,也夠小夫妻倆喝上一壺。
    劉燁一把拽著李翠玉的手,喊道:“快撤!”
    李翠玉雙腿發軟,被劉燁硬拽著,半拖半拉,還要受到雜草的羈絆,兩個人都跑不快。
    一開始,豬野的攻勢十分淩厲。肥碩的身體把雜草壓倒一大片。它僅僅跑了五六十米,便轟然倒在地上,再也沒法動彈。
    劉燁聽到響聲,回頭一看,樂了。他頓時停住腳步,笑道:“老婆,不用跑了。那畜生倒下了。”
    走近一看,劉燁發現,兩支竹箭射進了野豬的頭部。另外三支竹箭分別射進野豬的前胛處。
    劉燁衝上去,掄起隨身攜帶的斧頭,朝著野豬的頭部一陣猛捶。每一次落捶,野豬都會抽搐幾下。連續打了十幾分鍾,野豬徹底隔離。
    時下,家養豬肉的價格是七毛錢一斤。城裏人對野味的珍愛,以及野味的稀有,野豬肉的價格還可以稍微提高一點。
    劉燁興奮地嚷道:“老婆,我們又發財啦!”
    李翠玉的臉上也溢出一絲笑容。看得出來,這一次她是真的高興。
    畢竟劉燁和她的生命安全還沒有受到威脅,野豬就死翹翹了。
    一頭兩百來斤重的野豬,劉燁猛力一抱,一個過肩摔,就扛下了山。
    夫妻倆早就準備好兩個大號蛇皮袋,一頭一尾,把野豬套得嚴絲合縫。萬一遇到村裏人,隻要對方不有意打開蛇皮袋,就不會發現裏麵裝了什麽。
    李翠玉問:“劉燁,你說那個薑金良,真的會收我們家的野味嗎?”
    這倒是一個大問題。
    這個年代,不像後世那樣通信發達。隻需要打個手機,沒什麽事不好談的。
    劉燁靈機一動,說道:“我馬上騎自己行去縣城找老薑,最好能給他帶點禮物。比如茶油、雞蛋什麽的。”
    兩世為人,劉燁太懂得人情關係的重要性了。要是能和薑金良搞好關係,發財的事就不難。一個幾千人的大廠,推銷一點野味的確不算什麽大事。
    小夫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那頭野豬弄回家。
    第一時間,劉燁就把用蛇皮袋套好的野豬綁在二八大杠的後架上。
    如果說,上次薑金良是出於同情。今天應該算是第一次真正意義的商業活動。
    李翠玉從裏屋拿出幾斤雞蛋,一雙手納的布鞋,還有一小壺茶油,道:“這些東西都是給薑師傅的。你要見機行事,別被人看見。看見了影響不好。”
    “嗯。明白。”
    用二八大杠載一頭野豬,說實話,的確有些重。而且還要走三十來裏的路。
    劉燁到達縣城的時候,都已經下午五點多鍾。
    劉燁找到一家公用電話亭,按照上次薑金良提供的號碼撥了過去。薑金良湊巧在辦公室。
    聽說劉燁送來了一頭野豬,薑金良激動說道:“我在辦公室。你馬上送過來!”
    門衛的保安員上次就認識劉燁。這一次進廠,劉燁沒有絲毫難度。他輕車熟路地找到食堂,薑金良和小範已經在那裏等了。
    小範和劉燁兩個人合力稱了野豬的重量,210斤!
    薑金良笑道:“野豬肉的味道比家養的豬地道,還沒什麽肥肉。八毛錢一斤,怎麽樣?”
    劉燁連聲答道:“行。薑師傅,就按您說的辦。”
    一頭野豬賣了168塊錢,都抵得產業工人大半年的工資了。野豬壟裏的野豬,多得數不勝數。
    辦完手續,劉燁隨薑金良來到辦公室。薑金良親手開了一張收據,還蓋了先鋒機械廠的公章,抱歉地說道:“小劉,財務已經下班了,今天拿不到錢。如果你有意和我合作,十天結一次賬,怎麽樣?”
    十天結一次賬。這種結算方式已經是非常優惠了。
    劉燁很清楚,用不了幾年,社會上的“三角債”泛濫成災。很多廠家甚至欠債太多直接關門大吉,
    薑金良看出劉燁的那點小心思,笑道:“小劉,你不用太擔心。食堂的開支是優先保證的,比車間那些貨款還要及時。我用我的人格擔保,你的錢我會優先安排。”
    辦公室裏隻有劉燁和薑金良兩個人。
    劉燁幹脆直說:“薑大哥,為了感謝您提攜我們家,我老婆親手納了一雙布鞋送給你,還有一些雞蛋和一壺茶油。反正現在快下班了,我還想請你一起去下館子。”
    薑金良一擺手,堅定地說道:“下館子就免了。土特產我收下,那畢竟是弟妹的一片心意。”
    “好,感謝薑大哥。薑大哥有空到燕子坳做客,讓我好好做一次東,請大哥喝一次我們土法釀製的大米酒。”
    “行!”
    按照約定,劉燁把自行車推到距離先鋒廠一百多米外的小巷,等了五分鍾,才看到薑金良騎著二八大杠過來。
    薑金良收到布鞋、雞蛋和茶油,臉上也是笑開了花:“沒想到弟妹這麽有心,真是太感謝了。”
    劉燁趁機說道:“大哥,在農曆七月十八日以前,能否幫我結一次賬?我等著急用錢。那筆高利貸的債主是流氓頭子,十裏八鄉的人都怕他。我擔心會出事。”
    薑金良眉毛挑了一下,問道:“你一個人能打死兩隻野狼,還怕一個小流氓?”
    劉燁知道,謝斌可不是什麽小流氓。上一世,此人在年底的全國嚴打被逮住,直接吃了花生米。可以說他屬於罪孽深重的犯罪分子。
    劉燁解釋道:“原因有兩二,其一,我欠了他的高利貸,的確理虧。其二,我還有老婆孩子。萬一他對我家人下手,會讓我防不勝防。”
    沉吟片刻,薑金良道:你的心情我理解。錢的事我也會安排。這段時間廠裏的業務特別好,食堂招待各個部門來的業務單位,每餐都有十幾桌。一天兩餐,大魚大肉是家常。山珍海味才算上檔次。除了野味,你還可以想辦法開一個野菜、冬筍、冬菇等東西來賣。你的東西我照單全收,怎麽樣?
    好,感謝大恩大德。劉燁我永世難忘。
    薑金良笑道:別客氣,我也是在做工作。再說,我給的價格比菜市場還略低,讓財務經得起檢查。
    劉燁深知,這個時代的國營企業,除了業務需要,還有算不清的上級有關部門的來客,名義是來檢查,實際上一來了就不走,需要吃了飯才走。吃喝風的確是一個頑疾。
    到了90年代以後,處境艱難的國有、集體企業紛紛倒閉、改製,變成了民營企業。
    應該說,眼下的情況,還算是集體企業的黃金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