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鋼，你是家裏的老大，我怎麽看你，越來越不懂事了？
    李太山冷冷地問道。
    李玉鋼種田是一把好手，在生產隊能打十分。包產到戶以後，除了種家裏的田，他還到處幫工，打零工賺錢。一天的工夫錢也有一兩塊。
    聽到老爹的指責，他一臉蒙逼，不知道哪一頭冒火。
    “爹，我怎麽就不懂事了？”
    李玉鋼不解了。
    李太山瞪了一眼李玉鋼，問道：“你怎麽就不動一動腦筋？如果妹夫真的像你們說的那麽不中用，能從蘇書海手裏撈回來那麽多的好處嗎？縣公安局又不是他家開的，他說放人就放人？”
    李玉鋼和李玉鐵兄弟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這件事的確詭異。
    除了李翠玉這個枕邊人，劉燁還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底牌。
    就算李翠玉，也隻是略知一二而已。
    但從李翠玉的表情看，她似乎也沒有向自己的老父親透露過情況。
    李太山之所以看出事情的端倪，靠的完全是他的生活閱曆。
    愣了一會，李玉鋼長歎一口氣，道：“爹，我一個種田的，哪懂得那麽多？有話你就直說嘛。我怎麽就不如妹夫了？”
    李太山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怒道：“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國家已經吹響了改革開放的號角。你不看報紙，家裏又沒有電視，我都不怪你們。難道你們就不懂得看政策嗎？家庭聯產承包製實施以後，那幾畝田已經不夠種了，我也沒見你們想過什麽賺錢的妙招！”
    最後一句話，真的戳中了兄弟倆的心窩窩！
    李家兄弟倆都是種田的，沒有一技之長，整天麵朝黃土背朝田，依靠一點蠻力賺錢。
    接下來，李太山的話更是讓李玉鋼和李玉鐵崩潰。
    “你們要想清楚了，蘇家在妹夫麵前摔了跟頭，這不是一個偶然事件。妹夫並非你們說得那麽無能。蘇書海這個人，我對他是了解的，他的組織領導能力很強，做事也很有策略，要不是他有弱點被妹夫掐住，他有那麽傻，大把大把的鈔票往妹夫手裏送？再看看蘇書海那幾個兒子，除了四狗被他媽寵壞了，又有幾個是孬種？哪一個不是賺錢的好手？”
    聽到這，李玉鋼和李玉鐵都有一種被人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的感覺。按他們腦袋的人是老爹，真正打他們臉的人卻是劉燁。
    一直以來，李家真的沒幾個人看得起劉燁。經過李太山一番分析，似乎劉燁才是真正的強者。
    劉燁很清楚，前世的李家兄弟為了賺錢，全都下煤窯挖煤，由於煤窯挖到大坳水庫底部，造成了透水事故，三十六個煤礦工人全部悶死在裏麵，連屍首都弄不出來。
    這一世，絕對不能讓悲劇重演！
    經過李太山一番言語刺激，李玉鋼急了，說道：“爹，你說得極是。靠種田的確發不了財。我想去鎮上煤礦挖煤。聽說工資很高。”
    “多少錢？”
    李太山問。
    “每天五塊錢。”
    李玉鋼答道。
    李玉鐵聽說這麽高的工資，說道：“我也想去。”
    他所說的鎮上煤礦正是發生透水事故的楓林煤礦，劉燁聽得暗暗吃驚。李翠玉和兩個女兒是救下來了，李玉鋼和李玉鐵的事卻還在沿著命運的軌道運行。
    在1983年，月薪150塊錢，比一般鎮幹部多出兩倍多，難怪他們會動心。
    李太山當過兵，打過仗，當然知道挖煤礦的辛苦和危險。
    正是因為經曆了太多的危險，他才不覺得有多危險。
    李太山道：“下煤礦算個啥？我們這輩人，比這更危險的事不知道幹了多少。”
    富貴險中求。
    沒有誰的錢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李翠玉神色有些凝重，顯然是不同意兩個哥哥下煤礦的。
    老爹發話了，她隻有保持沉默。
    劉燁卻說道：“爹，我不同意！”
    兄弟倆眼神有些不善地看向這個窩囊廢妹夫，就沒有破口大罵。
    李太山也有些不高興，但他倒沒有那麽武斷，而是淡淡地問道：“小燁，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劉燁道：“爹，兩個哥哥幫我先把新房建好，我開的工資和楓林煤礦一樣，計工，每天五塊，怎麽樣？”
    李太山有些懵了，問道：“我們是自己家人，還敢收你的工錢？就算你給了錢，我也會打斷他們的腿！”
    此言一出，兩個大舅哥也不自在了。劉燁手裏有錢，開出的工價也很高。
    問題在於，他怎麽不靠譜，那也是自己的妹夫啊！
    劉燁：“爹，你剛才不是說要多讀報，多看新聞嗎？”
    “對嗎？我有錯嗎？”
    李太山不高興地問道。
    劉燁笑道：“你的話對了一半。”
    “哦？”
    李太山聽得一愣，問道：“你說說我哪錯了？”
    劉燁：“讀書看報看新聞當然是好事。問題在於，你的思想還沒有轉變過來。國家搞的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現在正是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的過程。不僅僅是你，很多人的觀念都沒有轉過來。兩個大舅哥幫我做事，我給工錢，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就是市場經濟。因為兩個大舅哥也要養妻兒老小。”
    聽到這，李太山慍怒道：“那也不能唯利是圖！不顧一點親情怎麽行？”
    李太山當過兵，也當過基層幹部，算是見過世麵的人。在兒子麵前，他總是神一般的存在。
    劉燁居然敢和他講道理了。這道理還講得李玉鋼和李玉鐵他們聽不懂。
    李翠玉和劉燁跑了幾次縣城，算是接觸到一點新鮮事物，知道劉燁說的話有理。
    她說道：“爹，我覺得兩個哥哥幫我們做事，我們給工錢是天經地義的事。劉燁還有很多賺錢的門道——”
    “咳咳——”
    話說到這，劉燁幹咳兩聲，李翠玉連忙閉嘴。
    知夫莫若妻。
    李太山算是看出了一點門道。自己這個不靠譜的女婿，應該還有很多的秘密。
    “閨女，你不說也罷。隻要劉燁沒意見，我還有什麽意見？他這樣做，也是幫著哥哥發家致富嘛。”
    李太山說道。
    劉燁突然站了起來，說道：“不好意思，我忘掉一件事情，需要出去一趟。老婆，你陪我一起去吧。”
    李太山問：“去哪？”
    劉燁推出自行車，笑道：“我們需要去一趟縣城，傍晚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