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狗，過來。”
    蘇書海朝門外喊了一句。四狗屁顛顛地來了。
    “爹，您找我？”
    看見這個慫包似的兒子，沒有一技之長，連起碼的營生本領都沒有。
    怎麽不讓當爹的生氣。
    謝斌指了指旁邊的桌椅，一言不發，四狗就知道他的意思，連忙坐了下去。
    等蘇書海把意思說明白，四狗真是樂了，笑道：“爹，這事我喜歡做。打電子遊戲機，數錢，這些事不難！”
    蘇書海毫不客氣地怒懟道：“太難的事你也不會幹。你給我記住了，斌哥入30的股份，賺了錢可不能忘本。”
    “爹，我懂。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嘛。
    再說，在七一三廠家屬區開電子遊戲廳，要是沒有斌哥罩著，豈不是壽仙翁上吊，嫌命太長？”
    謝斌臉一沉，罵道：“放屁！你把老子想成什麽人了？老子有這麽可怕嗎？”
    這下子，輪到蘇書海和四狗尷尬了。
    四狗是想拍馬屁的，沒想到拍到馬屁股上了。
    劉燁看得出來，謝斌並非不歹毒，應該是嗅到某些風向，正在想著法子端正自己的形象。四狗一句話，把他說成了魔鬼，怎不讓他生氣？
    劉燁道：“斌哥，你們合作的具體細節，我看還是改日再談。我還有點事要去辦，沒辦法奉陪了。”
    “行。我們走。”
    劉燁和謝斌走到門外，聽到身後傳來清脆的巴掌聲。
    四狗委屈地哭喊道：“爹，你怎麽又打我？”
    “畜生，不打你打誰？你已經二十歲了，連說話都不會說！斌哥是來給我們家幫忙的，你卻把人家說成啥了？”
    “我這不是想奉承他嗎？”
    “……”
    謝斌可沒有什麽興趣聽蘇家父子吵架，連道別的話都沒有，徑直離開走到院子。
    “等等，謝公子。”
    蘇書海追了出來，賠著笑臉道：“謝公子，莫生氣。我家小子不懂規矩，還請您多原諒。這一條中華煙，是我送給您的。合作的事情，就按您說的辦。我明天就讓四狗來找您簽協議，怎麽樣？”
    謝斌斷然拒絕道：“我隻要三成的幹股。不簽協議。要是四狗敢欺騙我，我就剁掉他的手！”
    ……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大路口生產隊那些低簷的民房，家家戶戶都冒起了炊煙。
    這個時代，還沒有煤氣、液化氣等燃料。能用上無煙煤製作的煤球，那已經是上好的家庭了。絕大多數家庭用柴草當燃點。
    家家戶戶的廚房都有一個穿透屋頂的煙囪。家家戶戶冒出的炊煙，成為一道絕美的風景線。
    劉燁做夢也想不到的是，楓林鎮的流氓頭子謝斌，在別人麵前吆五喝六，不可一世。遇到自己這個“武林高手”，竟然會自願放下身段。
    “燁哥，我約了幾個兄弟聚餐，你要不要參加？讓他們記住你，以免他們以後誤傷了你。”
    謝斌說這話時，還是有幾分真誠了。看來這小子已經被自己弄怕了。
    要是一對一單挑，劉燁有辦法讓謝斌死一萬次。
    劉燁清楚地記得，這個十惡不赦的壞蛋，在1983年底的“嚴打”時，被槍斃了。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劉燁除了利用他，就是遠離他。
    劉燁問：“斌哥，你說蘇書海還敢為難我嗎？沒有他簽字，我的房子就建不起來啊。”
    謝斌沉聲道：“他敢？！”
    簡單地和謝斌說了幾句客套話，便騎著單車回到家。
    八仙桌上擺滿了菜肴，劉燁數了一下，四葷四素！
    這個夥食標準，在農村已經相當高了。在這個時代，還有不少赤貧農戶，連溫飽都還沒有解決。
    吃過晚飯，劉燁向李太山說了一下蘇書海的情況。
    李太山震驚地問道：“小燁，你讓蘇書海結識謝斌，這不是自斷後路嗎？萬一這兩個人聯起手來，你的房子就更難建了。”
    劉燁自信地笑道：“他們不敢。謝斌差點禍害了蘇小梅，這點底數他還是清楚的。再說，像蘇書海這樣的人，對謝斌沒有任何用處。就算開個電子遊戲廳，謝斌也抽走了三成純利潤。我敢保證，以後蘇書海見到我，就像見到鬼似的。”
    李太山沉吟片刻，十分理智地說
    道：“謝斌這個人，隻可利用，不可深入。這種人一旦翻船，肯定會吃花生米。就算他那當副廠長的老爸也救不了他。”
    “我明白。爹，今天晚上我去找各家各戶的戶主簽字，等簽完字，我再和漢明叔說一下，開個村民代表會議，隻需要三分之二以上的人讚成，那塊地基就可以建房了。”
    “我看成。反正夜間大夥都在家，容易找人。”
    劉燁笑道：“這可不一定啊。整個新光村，也隻有燕子坳生產隊沒有通電了。村民點煤油燈過日子，也是過得緊巴巴的。說不定，他們早就睡了。”
    正如劉燁所說，他挨家挨戶地找，看見燈光亮的家庭就去敲門。
    天隨人願。
    僅僅用了三個小時，就有一大半的村民在劉燁的申請報告上簽字。
    深夜十點多。整個燕子坳村已經一片漆黑。
    他回到兩頭塘時，李太山還沒有睡。
    兩個大舅哥也沒有睡。
    父子三人，在昏暗的白熾電燈泡下叭答叭答地抽煙。
    為了省電，李太山堅持用15瓦的白熾電話泡。隻有李誌玉的書房，專門配了台燈，保證李誌玉的學習。
    看見申請建房的報告上簽下密密麻麻的名字，劉太山樂了。
    自己這個窩囊廢女婿，一直被村裏人嘲氣，說他是“爛泥扶不上壁”。從簽字蓋章的情況看，劉燁的人緣並不差。
    “爹。我明天早上再找一找人，爭取再多一些人簽字。隻要這一關過了，我們就可以動工了。”
    李太山笑道：“從現在的情況下，都已經超過三分之二了。就算剩下的人不簽名，也影響不了你建房。”
    “三保先生明天來，小燁，你必須在家陪他。”
    劉燁道：“爹，我想和你說的就是這件事。我想帶大舅哥明天去縣城，今晚還想上山捕點野味。”
    “現在都深更半夜了，你還想著賺錢？”
    李太山有些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