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五金配件廠開始生產了。
    劉燁不得不感歎，這可是他所見到的最簡陋的廠房。
    柱子是杉木。頂部蓋的是牛毛氈。六台機床都是從人家倒閉的工廠買來的二手貨。
    隻有工人是全新的。包括劉燁和李翠玉，總共才七個人。離割資本主義尾巴的標準還少了一個人。
    工廠進入正式運轉，劉燁意識到人才的短缺。他一個人，即使生產車間主任，又是廠長。李翠玉不但會計兼出納，大多數時間還需要充當搬運工。
    更慘的是為了趕工期，根本就不是什麽八小時工作製，而是十二個小時在工作，甚至巴不得二十四小時連軸轉。
    李太山見劉燁小夫妻倆忙不過來，幹脆在工廠裏鋪了一張床，主動提出為他們看守材料。
    兩畝多的土地，隻不過車間位置進行了水泥硬底化，其他的土地還是泥土地，還長著青草。
    劉燁的內心充滿了幹勁。別人的土地是用來種莊稼的。而他租來的土地，是用來種工廠的。
    經過十八天的艱苦奮鬥，他們終於趕出了第一批貨。
    裝貨這天。隨車而來的不但有技術員，還有生產副廠長胡福華。
    胡福華一個一個零件比對過去，耗時一個多小時，劉燁的內心就緊張了一個多小時，生怕被查出次殘品。
    終於，胡福華露出滿意的笑臉。
    他讚歎道：“真沒想到，一個隻有幾個人的小作坊，竟然能生產出我們二十個人大車間的活兒，而且件件都是優等品。”
    “劉總，我再給你三十萬的業務，明天來簽合同。”
    “好。”
    “還有，順便把你的會計帶來，我們把這次的賬給結了。款項一個星期內到賬。”
    “行。”
    在工友們的共同努力下，價值20萬塊的機器零配件裝上了車。
    燈光下，李翠玉運用他那點高中數學的文化底子，把算盤打了劈啪響。
    天氣熱，劉燁在旁邊充當電風扇的工功，用一把大浦扇輕輕地扇著微風。
    經過幾個小時的運算，李翠玉的臉上綻放出開心的微笑。
    這筆業務，加工費賺了三萬一千八百八十塊九毛。
    這個利潤，和胡福華事先的估算相差無幾。
    李翠玉的臉上有了一絲紅潤，笑道：“老公，我們第一筆業務就賺了三萬多。我好像是在夢中呀。這一筆錢，需要賣多少斤糧食？”
    劉燁想告訴她，這就是因為工農業產品存在嚴重的“剪刀差”，工業產品貴，農業產品便宜，所以種田不但賺不到錢，還可能虧本。
    想想還是算了。這些高深的經濟學理論理解起來挺費勁的。
    第一筆業務，其實已經把本錢賺回了。那些二手車床，總共才花費了兩萬五千多塊錢。
    廠房成本低，工人成本也低。劉燁隻需要每人每月開兩百元的工資，就已經大大超過下煤窯挖煤的收入了。
    劉燁說道：“關於工廠的利潤問題，還需要保密。爹娘沒錢用，你可以補貼他們。至於我們賺了多少錢，一個字也不能說。”
    “ 為什麽？”
    上次打獵，李翠玉一直替劉燁瞞著，連親生父母親都瞞。這次又來這一套，李翠玉有些不高興了。
    但劉燁的態度很認真。
    劉燁道：“這件事必須要瞞過包括工人在內的所有人。人的嘴合不攏，萬一傳出去，會給我們帶來殺身之禍。七一三廠有幾十個小青年，他們不工作，整天敲詐勒索，難保他們不會上門來打劫。一旦露富，咱爹守工棚就危險了。還有，我們家的花花和琳琳都太小，都是需要重點保護的。我們哪有這麽多的精力？”
    “老公，還是你想得全麵。我聽你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嘛。老婆肯定得聽老公的，你放心吧。”
    “這還差不多。上床睡覺，好好招待一下，老婆辛苦了。”
    一番雲雨過後，窗外傳來滴滴答答的秋雨聲。
    入秋了。綿如細針的秋雨下了整整一個晚上。
    第二天起床，李太白從外麵走了進來，問道：“劉燁，產品已經拉走了，工棚還需要守嗎？”
    劉燁道：“白天不需要，晚上還是需要有人守。那些機床值好幾萬，可不是小數字。”
    “嗯。”
    “爹，等會兒。我讓小玉給你三百塊錢。”
    “幹啥？”
    “你的勞動所得啊。天天睡工棚，那日子不好過啊。拿點零用錢在身，買黃煙絲什麽的，也不需要向娘要錢啊。”
    “三十塊就夠了。三百太多了，我不要。”
    說實話，李太山這個“員工”的確忠心，上哪找這麽好的保安？
    “爹，以後李誌玉的學費錢就由我來出了。您老人家守守工棚，積極農家肥，過幾天爽心的日子吧。”
    李太山笑眯眯地欣賞著女婿。昨天產品拉走，今天劉燁的態度就變了。那口吻，比賣野味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他笑道：“賺錢了？”
    劉燁道：“慢慢來，我的工廠還在起步階段。還有很多用大錢的機會。將來，我還準備蓋幾棟現代化廠房，生產出自主品牌的機械產品。這個夢想我也一定會實現。”
    李太山：“劉燁，你真的會成為資本家？”
    “企業家。”
    劉燁回答了三個字，又一次讓李太山滿臉蒙逼。他不知道“資本家”和“企業家”究竟有什麽區別。
    上午，劉燁帶著村花老婆李翠玉找胡福華結了賬，然後兩個人專程來到團結飯店。
    飯店老板呂少波問道：“今天就你們兩人？”
    劉燁笑道：“她是我老婆。叫李翠玉。我們好不容易進一趟城，得坐一回館子。”
    “應該的，那是應該的。”
    呂少波拿出一個菜牌。說實話，那菜牌實在做得有些難看。破舊的硬紙殼上寫著不同菜名和價格。那些字寫得也差，歪歪倒倒的，還有很多的錯別字。
    劉燁點了剁椒魚頭、火粉蒸肉和蒜蓉菜心，外加一個紫菜蛋湯。
    三菜一湯。
    李翠玉有些不解地問道：“我們才兩個人，能吃那麽多嗎？”
    “吃不了就慢慢吃。反正今天閑一天，明天新的業務訂單到了，又得忙了。”
    新業務有三十萬，能賺五六萬塊錢。如此下去，一年賺百萬也不是難事。
    更重要的是，劉燁還不需自掏腰包買鋼材。原材料用的都是先鋒機械廠的。他賺的全是功夫錢。
    李翠玉笑道：“老公，沒想到你還挺會享受生活的。”
    李翠玉也是高中生，經過到縣城的幾次經曆，她也漸漸變得活絡起來。說起話來文縐縐的。
    “我這叫勞逸結合。要不然，整天把神經繃得緊緊緊緊地，身體會累垮。”
    二十天時間，賺了三萬多。又來一筆業務，怕是腰都要累彎了。
    劉燁叫了一瓶250毫升的藥酒，一邊享受著藥酒的後勁刺激，一邊陪李翠玉聊天。
    時間過得很快。下午三多，劉燁用他的二八大扛帶著李翠玉來到鎮農村信用社。劉燁買的那輛嘉陵牌摩托車就停在板梯底下。
    程東看見劉燁和李翠玉同時出現，嘴巴都合不攏，讚道：“劉燁，沒想到弟姐這麽漂亮。第一次見麵，有失遠迎。”
    劉燁扔給他一個信封，裏麵裝了五百塊錢。
    程東是一個人一個辦公室，看到這麽多錢臉都嚇白了。
    “劉燁，這可使不得。”
    程東打開掃了一眼，連忙塞還給他。
    劉燁笑道：“我是我的一點小心意。有你的幫助，我的五金配件廠開局就賺。接下來還有源源不斷的訂單。所以，就點小心意，你不收，就太不給麵子了。將來我的企業遇上麻煩，需要緊急調動資金，那也是需要您幫忙的呀。”
    程東問：“你的貨款是不是匯入我們農村信用社的賬號？”
    劉燁笑道：“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