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不一樣！”
    李太山一語中的：“小燁，不是我說你，村裏那些村幹部也好，村民們也罷，哪個不說你傻？每畝300塊去租地，賊貴吧？要是你能像自家開了銀行似的，給村民們發錢，哪個不開心？要是讓他們知道，你從中獲得了利，嘿嘿，你就等著瞧吧。”
    劉燁不禁語塞。
    “人老成精”這句話還真有些道理。
    自己之所以敢於租地辦廠，那是因為工商業剛剛起步，前世就是搞企業發財的。
    經過自己手中的資金以多少億來計算，區區幾萬塊錢真的不在話下。
    而山林開發這件事，看不到效益還不算事。麻煩的是，村民們都想著如何承包山林賺錢。在這樣的大勢下，想租地何其難！
    聯想到前些日子承包野豬壟耕地的事情，劉燁意識到，自己實在有些操之過急。
    在任何年代都一樣，撒錢的事兒好推進。賺錢的事難推進。
    賺錢就像盲人們烤火，一個個都把溫暖往自己懷裏送，又怎麽會隨意送給別人呢？
    李太山的文化層次和生活經驗，決定了他並不知道工農業的差距在哪。要是讓他知道，自己發展工業，賺錢就像印鈔機印錢似的，他會怎麽想？
    而林業這攤子事，劉燁把控不住，卻被李太山清楚明白地點透。
    劉燁：“爹，聽你這樣說，這些大山除了生長一些野草樹木，還真的沒其他辦法了？我倒是想弄下來，為村民搞點福利。”
    李太山冷笑一聲，並不讚同劉燁的想法。
    “搞生產隊這麽多年，連集體都沒搞出什麽福利？憑你，行嗎？你要是真想為老百姓做點事，那就要當幹部，有了權，或許能實現一丁點願望。”
    劉燁連忙拒絕道：“幹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能當幹部。我不是這塊料。”
    “那你就問一問漢民叔，這件事怎麽操作？”
    李太山問。
    劉漢明當個破生產隊長，也沒有為生產隊做出什麽大事。他和劉海濤兩個人一直不對付，倒是整出不少破事來。
    隊裏積極上進的人少，打牌賭錢的人倒不少。
    “我試試。”
    劉燁硬著頭皮說道。
    ……
    與此同時，蘇家在開一個家庭會議。
    蘇書海一家已經分了家。老大蘇文龍和劉燁合夥辦起了家具廠，老三蘇文豹辦起了五金廠。老二蘇文虎是一個篾匠，暫時找不到發財路。
    蘇書海倒是沒有管老二的事，卻管起了四狗的事情。
    “今天，我們開個家庭會議。”
    會議一開場，蘇書海便直截了當地說道：“四狗的事情你們都得盡點心！長兄如父，文龍，你先發個話。我決定幫四狗開一家遊戲機廳，讓他有個營生的地方。”
    蘇文豹不滿地瞪了四狗一眼，反問道：“爹，他自己有手有腳，憑什麽要我們資助他？我辦廠的錢，都是我自己借的，那可是要還的。”
    蘇文龍聽到這話，隻能表示沉默。
    蘇文虎道：“爹，我做篾匠，做一個點工兩塊五毛錢。哪有錢給老四開遊戲廳？ ”
    蘇書海有些不悅地問道：“文龍，你呢？”
    蘇文龍可不能說沒錢！
    劉燁每年一萬塊的年薪給他，那可是明麵上的賬。他還是家具廠的負責人，究竟有沒有油水誰也不知道。
    他有些艱難地說道：“我能出兩千。”
    蘇書海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權威受到極大挑戰。
    蘇文龍自從和劉燁合辦家具廠，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從他的嘴裏，根本不知道家具廠是賺是賠。反正生產車間一派火熱的景象。天天都有貨和材料在流動。錢的事情有李翠玉在管！
    蘇文龍也沒辦法。畢竟自己沒投錢，拿的還是幹股。
    最有錢的老大隻能出兩千，還指望老二、老三？
    古人說得好，樹大開叉，兒大分家！
    三個大兒子分家以後，錢的事都是他們自己做主，果然不好辦了。
    “老二、老三，難道你們都眼睜睜地看著弟弟讓人瞧不起？”
    蘇文虎臉色陰沉到極致，又不敢發火，怔怔地說 道：“爹，我真的沒錢。一個篾匠能有多少錢？分家以前，我的賬都是你管的。你清楚啊。”
    平心而論，老二相對來說，的確比較窮。
    “爹，能力有大小，我出不起兩千，我出五百塊。”
    蘇書海的臉色氣得鐵青，卻也無能為力。
    他冷冷地問道：“老三，你呢？”
    蘇文豹：“我和老二一樣。五百。”
    開了個家庭會議，費盡口舌，蘇書海隻籌到三千塊錢。
    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四狗縮著個腦袋，坐在一旁不敢吱聲。三個哥哥都不是真心想幫他。
    再說，當哥的也沒有這個義務。
    “好吧。你們都不願給錢。我就把我買棺材的錢拿出來幫助他。我算是白養了你們一場。”
    蘇書海嘴裏說著，猛一轉身，暗暗地抹著眼淚，最後竟然情不自禁地嗚咽起來。
    劉燁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正準備去書房看書，聽到“篤篤篤”的敲門聲。
    響聲一動，大黑小白兩個衛士立即發出整齊的吼叫聲。
    “別喊！”
    劉燁喊道。狗是沒叫了，外麵傳來蘇書海的聲音。
    “劉燁！”
    打開房門一聲，一股冷風迎麵撲來。
    外麵竟然下雪了。
    那麽寒冷的冬天，蘇書海連夜上門，非同尋常。
    “海叔，請進。”
    劉燁把蘇書海迎進房間，蘇書海問：“我自己車在外麵，沒問題吧？”
    劉燁對大黑說道：“大黑，你去守自行車，別讓人偷了。”
    蘇書海有些不解地問道：“這狗，能聽懂嗎？”
    劉燁自信地說道：“能。”
    蘇書海無奈地歎道：“劉燁，你家的狗，比我家兒子還聽話。”
    話裏話外，可是有些深重的怨氣。劉燁一聽便知，老頭子肚子裏有怨言，
    他問道：“海叔，此話從何講起？”
    蘇書海腳一踩，罵道：“我真不知是哪輩子造的孽，幾個兒子，一個不如一個，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劉燁拿了一條幹毛巾，替蘇書海撲打了身上的雪花，說道：“海叔，有什麽話慢慢來，別急！”
    “我能不急嗎？”
    蘇書海的眼眶紅紅的。有點想哭的衝動。劉燁看得出來。他這是要向自己來訴苦了。
    劉燁端過來一條凳子，讓蘇書海坐下，又端過來一杯熱茶。
    蘇書海長歎道：“為什麽他們一個個不如你，甚至還不如你家的狗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