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隊過獎了。我沒你說的那麽好。”
    劉燁被表揚得不好意思起來。張秀峰一向比較嚴肅，想從他的嘴裏得到一句好話都不容易。
    張秀峰：“雖然同在一個縣城，我和薑金良、王連科相聚的機會並不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今天算是沾你的光了。”
    這讓劉燁更加覺得，想和他們見一次麵真的不容易。
    張秀峰和劉燁先到，沒一會，薑金良和王連科也到了。
    薑金良有些驚訝，說道：“小劉，原來是你來了。你都上報紙了，成大人物啦，了不起。”
    王連科也是一陣褒獎之詞。看來在這個時代，看報的人真不少。
    眼前這兩個貴人，都是在劉燁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自己的。
    張秀峰有言在先，絕口不提工作，也不提那個香爐的事情。好朋友相見，無非就是敘敘舊情。
    劉燁也好，兩個大舅哥也罷，都沒有靠打獵發財。再說，自從燕子坳一帶打獵的人增多，打獵也很難賺到錢。
    倒是那幾台機床，讓劉燁嚐到了甜頭。
    坐定。
    薑金良問：“小劉，最近五金加工做得不錯吧？”
    由於胡福華給劉燁的五金加工業務都是固定的量，業務相對穩定。想謀求更大的發展也比較困難。
    最致命的弱點，就是沒有自己的品牌。
    劉燁：“感謝薑大哥關心。我算是能混碗飯吃。”
    薑金良淡淡地說道：“你還能賺一份工資算不錯了。我們再混下去，怕是工資都難發了。”
    張秀峰和王連科頓時心頭一震。劉燁更是驚訝。
    難道先鋒機械廠這麽快就要蔫了嗎？
    薑金良繼續說道：“難道你們都不相信嗎？這艘船太大，還不太好調頭。劉燁，你的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要不是聽薑金良說，劉燁還真的不知道。這些日子太忙，他幾乎沒有把精力放在五金配件廠。
    特別是有了桑高春、李尚德的支持，每個月給的業務量都相對穩定，更難以察覺市場的風向變化。
    張秀鋒問：“老薑，你該不會危言聳聽吧？要是連工資都發不出去，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薑金良：“我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你們隻看到先鋒機械廠規模大，沒意識它的開支也是驚人的。國企背負著那麽重的擔子，怎麽和個體戶比？”
    王連科也有些不理解：“但你們也有你們的優勢，設備和技術都很先進，不是一般小廠能比擬的。”
    三個老朋友，圍繞著先鋒機械廠的生死存亡你一言我一語，展開唇槍舌劍，倒是把劉燁給冷落了。
    按理說，劉燁應該是清楚情況的。無奈的是，這些日子太忙，完全沒有過問五金配件廠的事情。
    萬一先鋒機械廠拖欠幾個月貨款，就會導致劉燁的小廠直接崩潰。
    劉燁意識到，要想不被市場所淘汰，隻有鉚足勁發展自己。
    張秀峰、薑金良和王連科不愧是一個戰壕出來的生死之交，說起話來都是掏心窩子的話，不太可能騙人。
    張秀峰道：“老薑，事情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那可就麻煩了。幾千人的廠子要是破產，那可不是一般的小事。”
    “這事我當然清楚。船到橋頭自然直吧。現在想這麽多也沒有用啊。”
    薑金良無奈地感歎，繼而轉向劉燁，問道：“劉燁，你到張隊辦公室有事？”
    劉燁微微一怔，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自己正在擔心，不知道該怎麽應對，薑金良倒是主動問起來。
    劉燁看了一眼張秀峰，張秀峰拍了拍薑金良的肩膀，說道：“老薑，不該你知道的事情就別亂問。你怎麽連老規矩都忘了？”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自罰一杯。”
    薑金良拿起桌上的酒，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說道：“我真是老糊塗了，連老規矩都忘了。”
    喝下一杯酒，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劉燁看得出來，薑金良有些鬱悶。萬一企業倒閉了，他就會下崗失業。到了那種時候，他可是連個體戶都不如。
    劉燁：“薑大哥，你不必歎氣。萬一先鋒機械廠不行了，你就出來跟我幹，怎麽樣？”
    薑金良看了劉燁一眼，多少有些意外。劉燁這口氣，似乎有點大啊。
    薑金良打趣道：“到時候，弄不好真的會和你一樣幹個體啊。”
    根據劉燁的記憶，九十年代以後，無論國有企業，還是鄉鎮企業，都經曆了一次陣痛,大量下崗職工再就業。
    王連科：“我們這一代人，什麽樣的苦沒吃過？幹個體就幹個體，誰怕誰？有你對待工作的幹勁，哪有不發財的事？你看看人家劉燁，這才多久，都已經混得風生水起了。”
    上世紀八十年代，萬元戶已經稱得上富翁了。薑金良的這個崗位，要是長點歪歪腸子，想成為萬元戶並不難。
    倒是張秀峰有些感慨，自己除了會破案，似乎啥也不會。
    張秀峰道：“你們都別亂想了，劉燁，你好好混，到時候有了大出息，幫忙安置一些下崗職工。”
    薑金良保持著沉默。王連科更是一臉懵然。
    這是哪和哪？
    在這個年代，國有企業也好，鄉鎮企業也罷，都是受人羨慕和尊重的。被人稱為“鐵飯碗”。
    王連科：“張隊，你的烏鴉嘴別亂說。老薑還不致於混到連飯碗都砸了。”
    眼看張秀峰和王連科就要較上勁了，薑金良連忙勸道：“你們倆別鬥嘴巴。劉燁好不容易來一趟縣城，好好賠他吃一餐飯。他是客人，不要掃了他的興。”
    張秀峰端起酒杯，笑道：“劉燁，我相信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到了萬不得巳，老薑真的需要你的幫助，我想你也不會含糊，對嗎？”
    劉燁：“那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