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明感歎唏噓，劉燁又何嚐不是？
    多少年來，五保戶的孤苦無依，都是被人們看在眼裏又難以解決的大難題。有些人甚至到了麻木不仁、習以為常的地步。
    現在，劉燁提出要為五保戶做點事，劉漢明的覺悟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兩個人經過商量，決定盡快叫人粉刷生產隊的倉庫，做一些簡單的裝飾，然後讓劉秋生和劉鬆柏兩位老人入住。
    劉燁需要山奶奶帶花花和琳琳，她還是住在劉燁的四合院裏。
    劉燁問：“這件事要不要開個村民代表大會表決一下？我擔心有些不長眼的村民，會從中搞事。”
    劉漢明道：“我去和劉海濤商量一下。他是會計，我是隊長。我們倆長期不合，我最擔心的，就是怕他故意唱反調，出難題，弄得我做事不順心。”
    按理而言，這是一件好事。劉海濤也是人，也有生老病死。
    劉燁：“這麽好的事情，也會有人反對？”
    劉漢明：“這種事很難說。有些人沒其他本事，就是會故意唱反調，我們還拿他們沒辦法。因為他們反對的不是事情本身，反對的人是你，看不慣你變得有錢，有機會為生產隊做好事。”
    還有這樣的事？
    劉燁差點被雷倒，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劉漢明笑道：“我說你不相信？劉燁，你還很年輕，農村的事情都是這樣的。有人唱戲，就有人拆台。你以為你賺這麽錢，發了這麽大的財，這些人的內心會服氣嗎？再來一次政治運動，有些人巴不得拉你上台批鬥呢。”
    短短幾句話，劉燁滿心悲涼。
    現實就是這麽殘酷。劉漢明的話究竟有幾分理，應該很快就會見分曉。
    “給五保戶解決吃住，會有人不同意？”
    李翠玉也震驚了。
    “劉燁，我沒聽錯吧？”
    李翠玉那表情，仿佛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了。
    劉燁淡淡一笑，也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林子大了，什麽樣的鳥兒都會有。
    劉燁：“漢明叔的意見是否正確，等他去和劉海濤商量了就知道了。”
    劉海濤上次用牛耕田不喂草料的事情，讓劉燁對他相當反感。他究竟會不會爽快同意，還真的不好說。
    李翠玉聽得神色一冷 ，說道：“萬一劉海濤不同意，我們就幹一票大的。”
    劉燁：“怎麽大法？”
    李翠玉：“去村裏建一所養老院。”
    看得出來，李翠玉是認真的。經曆過那麽多事，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隻會一日三餐、做飯洗衣的農村婦女了。
    對於劉燁的想法，李翠玉總是能理解、支持，讓劉燁的後方相當穩固。
    劉燁：“我們現在用錢的地方太多了，我怕我們暫時沒這麽大的實力。能解決好燕子坳生產隊，對於其他生產隊來說，那也能起到示範作用。”
    李翠玉不屑一顧地說道：“其實也不需要多麽大的實力，無非就是給老年人提供吃住嘛。讓他們有一個地方安享晚年。”
    說到這，李翠玉還追問一句：“這有多難？”
    夫妻倆說到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打開門一看，劉漢明來了。
    劉漢明有些灰頭土臉的樣子，情緒上有些不對勁。
    看到他這神色，劉燁意識到，有人反對。
    一見麵，劉漢明像憋壞了的孩子似的，就差沒有怒吼了。
    “不是人。這些人都不是人！”
    劉漢明簡單講述了一下走訪村民的經過。他走訪了十戶村民，有劉海濤、劉春海、劉東風等三戶持反對意見。他們的理由很簡單，那個破倉庫是生產隊集體的，寧願拆掉當柴火分掉，也不應該由五保護單獨享受。
    “這些人家裏都沒有人在你的企業打工。”劉漢明直指要害，說道：“我就預料到有人反對的。反對的人都是沒地方打工的人。他們靠種地為生，眼睛也隻盯著那幾分簿田。”
    劉燁和李翠玉麵麵相覷，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劉漢明僅僅走了十戶，就有三戶持反對意見。要是開個村民代表會議，估計會有三成村民代表反對？
    李翠玉問：“他們怎麽目光這麽短淺？難道他們以後都不老的嗎？他們有沒有想一想自己的將來？”
    劉漢明苦笑道：“他們真能這麽想，就不會整天死守著幾分田地了。出去打份工，賺點錢，多好？”
    劉燁意識到，後來隨著打工浪潮的席卷，很多地方出現了土地拋荒的現象。
    正是因為打工比種田容易賺錢，從而導致了土地拋荒。
    劉燁問：“要不要我上門去做一做他們的思想工作？”
    劉漢明語氣篤定地說道：“娃子，你有所不知。他們不同意把倉庫改成敬老院，就是衝著你來的。你出麵也沒用，隻會碰得一鼻子的灰。”
    農村的人情世故就是這樣，牆裏開花牆外香。
    越是本生產隊的人，越可能不服氣。憑什麽你的日子就過得比別人好？為什麽不能一起窮？
    劉漢明早就預料到，會有人反對。
    劉海濤是燕子坳生產隊的會計，隻有這麽高的思想境界，怪誰？
    受到劉漢明的刺激，劉燁的內心激蕩起一股潮流，那就是玩票大的。
    那個倉庫隻有一百多平方米。如果能建一個一千平方米、甚至更大的場地，估計能把整個新光村的孤寡老人都集中起來養老，辦一個像模像樣的養老院。
    可是，上哪去找這麽多錢？
    想到這個難題，劉燁的心裏直發怵。
    在任何時代都一樣。錢不是萬能。沒錢萬萬不能。
    社會上，像山奶奶、劉秋生、劉鬆柏這樣的人實在太多了。國家的經濟還沒有發展到一定的程度，根本沒有辦法解決這些問題。
    劉燁問：“叔，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劉漢明無可奈何地歎道：“有錢就有辦法。很多問題都需要錢來解決的。劉燁，當幹部就是這樣，越基層的幹部越難當。因為我們遇到的人和事太複雜，有些明明是對的事情，做起來特別難。”
    劉燁：“那也不能因為少數人反對而不幹事啊。明天，我去找蘇書海商量一下。”
    劉漢明聽到這，知道劉燁為孤寡老人服務的想法沒有絲毫動搖，說道：“蘇書海當了十幾年的大隊支書，對生產隊的事情也是了解的。他應該有更多的辦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