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隨鄭水生來到辦公室，鄭水生親自動手，泡了一壺菊花枸杞茶，笑道：“我們都喝了一點酒，需要喝點菊花茶。”
    劉燁從茶幾上拿到一個杯子，自己親自動手倒茶。不知什麽時候，劉燁覺得自己和鄭水生的關係也到了“自然熟”的階段了。
    憑鄭水生的位置，應該是有點官架子的。
    他對劉燁卻是出奇的好。這一點，連劉燁自己都弄不明白。
    鄭水生是個人精。一坐下來，他就問道：“劉燁，你好像有話說？”
    和聰明人打交道不累！
    劉燁有些為難，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我覺得我今天辦了一件傻事。”
    鄭水生有些意外了。今天可是劉燁親自打電話給他，說是有招商引資的客商。
    他問道：“怎麽說？”
    劉燁直言道：“我們楓林鎮有睡美人峰這麽好的旅遊資源，號稱天下第一峰。而華為民的水泥廠是有汙染的。粉塵、煙霧等，對環境都有一定的影響。所以，我們不能在招商引資這個問題上犯錯誤。”
    鄭水生聽得一怔！
    作為地方長官，他要的是財稅，是gdp,而劉燁竟然扯到環境上來了。
    環境重要，還是經濟數據重要？對於鄭水生而言，應該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鄭水生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劉燁也隻有心裏著急。自己把華為民介紹給鄭水生認識，怪誰呢？
    劉燁扯了一些不鹹不淡的廢話，便起身告辭。
    ......
    李翠玉看出劉燁心裏的不痛快，問道：“劉燁，誰惹你不高興了？”
    劉燁苦笑道：“是我自己惹自己不高興了。”
    等劉燁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李翠玉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應該說，現在的招商引資，的確還處在“撿到籃子都是菜”的階段。
    鄭水生提出的“工業強鎮”發展戰略，更符合當前的發展思路。
    李翠玉：“劉燁，我雖然沒讀多少書，見識也沒有你們廣，但我覺得環境的確重要。一個地方，如果整天烏煙滾滾，老百姓怎麽生活？錢是要賺，但環境也是要考慮的。熊和魚掌都要。”
    工業走廊屬於楓林鎮的地界，卻是饒洲縣關注的重點工程。
    劉燁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牽線搭橋，招的第一個商人竟然是水泥廠。如果以後再冒幾家類似的企業出來，可以想象楓林鎮的環境為變成什麽樣子。
    見劉燁滿臉鬱悶的樣子，李翠玉開導道：“劉燁，我覺得這件事急不得，走彎路，有時候也是必須的。你不如找聶誌強聊一聊，或許他的思維更加超前呢？”
    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這種時候，劉燁倒是希望自己能和聶誌強的意見取得一致。有了他的支持，很多事情會好辦得多。
    第二天早晨。
    劉燁開車來到水晶山度假村，華為民已經起床了。劉燁陪他一起吃了早餐，又帶著他逛了一圈睡美人峰的景點，還去三清宮遊覽了一遍。
    不知不覺，大半天時間便過去了。
    直到華為民自駕車離去，劉燁才算任務完成。
    送走華為民，劉燁回到自己辦公室，嚐試著給聶誌強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便聽到話筒裏傳來聶誌強的聲音。
    聶誌強聽出是劉燁的聲音，笑道：“劉燁，你這麽好的運氣。我這個電話，多數人是打不通的。我整天不是開會，就是下鄉，基本上不在辦公室呆。”
    劉燁：“不知聶書記何時有空，我想找您匯報一下工作。”
    聶誌強：“行啊。我現在就有時間。我們一起去信江邊的聽雨軒喝茶，怎麽樣？”
    “好。我半小時內趕到。”
    約好時間，劉燁駕車來到聽雨軒。聶誌強已經坐在靠江邊的窗前位置等候。
    他的麵前擺著兩碟點心。一壺茶。
    老天爺正在下著雨。信江江麵一派煙雨朦朧的景象，特別具有詩意美。
    看到劉燁進來，聶誌強指了指對麵的空位，示意他坐。
    一見麵，聶誌強便說道：“劉燁，像你這樣的大忙人，一般不會輕易找我。一旦找我，肯定有事，對嗎？”
    劉燁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自己隻不過是個小農民，再說好聽一點，可以冠一個“民營企業家”的稱號。
    劉燁：“聶書記，我們的工業走廊已經推平了兩公裏的地段，我想到了一件事，覺得有必要向你詳細匯報一下。”
    接下來，劉燁仔細匯報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聶誌強聽了劉燁關於招商引資和招商選資的差別，雙眉皺到一起。
    沉默了幾秒，他才說道：“劉燁，你說的問題很重要。這個問題，連我都沒有仔細想。我應該感謝你。”
    劉燁也十分開心。開發睡美人峰，大力發展旅遊業，可是聶誌強主政饒州縣的努力方向之一。他果真能聽進去，應該說，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大福音。
    他激動地說道：“聶書記，我也感謝你。睡美人峰那麽好的景點，如果因為發展工業而遭到破壞，實在是太可惜了。我感謝您的英明。”
    聶誌強淡淡一笑，批評道：“劉燁，我這個人不喜歡聽恭維話。恭維話的後背往往有陷阱。到了我這個層次，接觸了多少人？聽了多少好話？我最喜歡你說真話。”
    劉燁：“也許我的話有些不中聽，甚至刺耳。還請聶書記多多原諒。”
    聶誌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劉燁，對他露出欣賞的眼神。
    一個小農民，短短一年多時間，就發展得這麽好，前途不可限量。
    聶誌強問道：“劉燁，鳳凰大道拓寬改造的事情考慮得怎麽樣了？”
    見劉燁的神情還是有些猶豫，他又說道：“萬一沒考慮好也沒關係。我覺得隻要認為是對的，就認真地幹，把好事辦好，實事辦實。你連冷水灘那麽荒蕪的地方都敢布局，我覺得鳳凰大道的風險還要相對小一些。”
    聽到這話，劉燁不由一愣。
    這個觀點，倒是自己沒有想過的。
    想到華為民，一開口就是年產八萬噸水泥，劉燁覺得自己的膽子實在有些小。
    為什麽就不能膽子再大一些呢？